道州县明军大营。
“平章大人,营门外有一群百姓求见。”
杨璟今年三十多岁,正是一个武将最年富力强的年纪,他冷淡道:“来了多少人?”
“回平章大人,人数足有上百,而且其中大半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杨璟闻言眉头一挑,道:“本将要是避而不见,是不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一旁周德兴笑道:“杨平章说的是,要是放任他们在大太阳下面被晒晕过去,只怕你我少不了要被布政使大人参奏。”
“江夏侯说的不错,那就见上一见吧,给他们腾出两间军营,把领头之人带到大帐来吧。”
杨璟看着大帐中一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老朽宁远县欧善堂,见过平章大人与诸位将军、大人!”
杨璟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是眼前的老人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杜憨在拱手时环视一周,帐中此时共有四人,两个武将一个长相像豹子,另外一个像棕熊……
另外两个倒是文官打扮,不知道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缘故。
“老丈高寿?”杨璟皱眉道。
欧善堂道:“老朽今年九十岁,这是我家中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孩子。”
“……看起来,他们也都七十多岁了?”
“平章大人明见!”
“直说吧,来找本将何事?”
欧善堂朝杨璟施了一礼,颤巍巍道:“请平章大人收回成命!不要与永州府百姓为难。”
“老丈今日来,莫不是来消遣本将的吧!”
杨璟冷笑一声,说道:“军令如山,岂可朝令夕改?怪只怪他们不开眼,偏偏要和杜回子这个前元余孽搅在一起,那就怨不得本将军的刀快了。”
“平章大人,永州自古以来,便是汉人与苗、瑶、侗各族混居,千百年融合下来,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欧善堂急切道:“如今因为一个区区的杜回子,就要对瑶民们赶尽杀绝,更要永州府十万百姓从此背井离乡,这是罪恶滔天的祸事呀!”
“啪!”
杨璟闻言大怒,一把将腰刀拍在了身前的几案上。
“放肆!你当本将是瞎子聋子吗?你们这些村子,有哪一个是真正干净的?我大明的将士在前面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后面跟那些瑶民勾勾搭搭!”
“嘿,老子死了一千多弟兄,就要他们都拿命来偿!”
老人的喉结吞咽了一下,目光中却毫无惧色。
“平章大人,你是下定决心,要对我大明的百姓挥动屠刀吗?”
杨璟冷笑道:“本将敬你是长者,这才与你说这么多,你且问问九疑山那些作乱的瑶民,他们何时有当自己是我大明的百姓?”
“平章大人,他们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这才不得已与大军相抗,要是人人都能吃上饱饭,又有谁愿意过这种朝不保夕、刀口舔血的日子?”
欧善堂道:“老朽活了九十岁,而平章大人你,尚且不到四十,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走过的路比平章大人过的桥都多。”
杨璟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古老相传,舜帝南巡崩于苍梧之野,就安葬在咱们九疑山,汉人也好,瑶民也好,大家同根同源,哪一个不是我华夏子孙?”
“湖广瑶乱,由来已久,在元朝时单单这里的暴乱便多达十余起,尤其是至顺年间的那次瑶乱,老朽记忆尤其深刻,人数多达两万余人,元军用了整整两年才最终平定。”
老人语调缓慢,目光似乎穿透了岁月。
“平章大人,你来我们永州四年了,能够保证接下来一场厮杀过后,瑶民就永远不再生乱吗?”
杨璟覆在腰刀上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开口道:“老丈何以教我?”
欧善堂长眉一挑,道:“平章大人何不试试招抚的法子?”
“嘿,本将是猪油蒙了心吗?刚刚杀了他们好几千人,再派属下去他们面前送死!”
杨璟冷笑一声,声音森冷。
“平章大人,不如就由老朽带着三个儿子,前去瑶民中进行招抚吧!”
大帐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落针可闻。
欧元辰、欧元景、欧元昊:……
“老丈此言当真?”杨璟在几案后直起了身子。
“当真,还请平章大人答应我,无论老朽此行成功与否,不要牵扯到永州府无辜的百姓。”
杨璟不置可否,语气缓和道:“老人家,你有几分把握?”
欧善堂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本官愿发太仓粟米十万斛,用来借贷给瑶民,等明年秋天有了收成,再归还不迟!”
此时大帐内那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