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
每次生病,在转好的时候,她就特别饿,大概是需要体力来帮助恢复。
慕芷小时候就喜欢在庄子上掏鸟蛋、摸鱼虾。在这一块上,她是十分擅长的。
不多时,真让她摸到一窝。
她从主殿的烛台借了点火,找了个空地挖了个浅坑就把鸟蛋埋了进去,再在上面浅浅生火。
还没等她的鸟蛋烤熟,就听见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她脑袋上方传来。
“把火灭了。”
慕芷猛地一抬头,便见大神官面色无波的盯着她,那双深如寒潭的蓝眸此刻冰冷一片。
“对不起。”她连忙把火熄灭。颇为可惜地掏出她那几颗鸟蛋。“我只是,有点饿了。”
男人神色微缓,再次道:“人世烟火不得出现在神女殿。”
慕芷憋屈得五脏六腑都在哆嗦。可神官不也得用饭?在山下生火和山上生火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喜欢吃生鸟蛋,此刻饿得不行,便直接敲开,一口一个,报复性地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男人听着她吞咽的声音,蹙了蹙眉。转过身,终究没说什么。
填了填肚子,慕芷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她问道:“大神官,你有名字吗?”
他朝她看了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慕芷小心道:“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大神官吧?”
“未尝不可。”
“那旁人唤你什么?”
“司九。” 男人道:“每一任神官都叫司九。”
那肯定不是本名了。慕芷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
“九在我族,是凤数。行凤凰之责,便是侍奉神女。”
“神女没有自己的郎君吗?她为什么需要你们的侍奉?”
这个问题……男人似乎没有想过。他觉得她的话大胆而冒犯,可他找不到话反驳她。
慕芷又道:“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的,她最希望和自己的郎君安静相守,供些香火便罢了,想必是不希望她的追随者日日在案前念叨自己的虔诚和希冀。”
“……”
男人冷冷道:“你胆敢不信神女。那又为何要让我用神力去救人?”
“阿秋~”慕芷打了个喷嚏,“神官不能撒谎,你不否认你可以救我的郎君,加之你我初见便知道我所求,我认为你是有些不同寻常在身上的。可你的这些能力真的是神灵所赐吗?”
男人带着探究的目光静静审视着她。
慕芷任由他打量,自信道:“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莫非是靠神灵赐福才得来的吗?你确有预言避祸之能,避开了祸端也就是平安温饱而已,又能让大家过上富庶的生活吗?”
男人道:“并非所有人都贪图荣华富贵。”
“希望过好日子,这是人性。你没有试过,怎知你的族人不愿意?” 生了病的慕芷化身沈大胆和沈铁嘴。一番话竟说的大神官哑口无言。
她在游说他。恨不得就直说了,拜神灵不行,来拜我吧,带你们吃香喝辣。
男人沉默地望向远方。其实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尤其是出山这一趟,他的所见所闻,皆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山外的人,过的比山中好太多。
可是族人不会相信,他们冥顽不灵。认为此地才是最好的桃源,是神女恩赐的福地。
几十年前,有一位“易者”将外面的所见所闻在族中宣传,族人判定他被邪魔附体,妖言惑众,竟想要烧死他。
后来那位“易者”逃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听说他绘制了入族的地图。也许他是希望有更多的外来者来此游说,让族人们不再闭目塞听。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正殿。里面不论何时都是烛火通明。
“刚刚借了谁的火?”
慕芷呆愣地指了指,她是借了烛台的火,什么叫“借了谁的火?”
“这里每一盏烛台都盛放着历代司九大神官的灵魂。”
“罪过,罪过。”慕芷尴尬极了,双手合十行礼,“前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余光却突然瞥见角落里的一盏灯。
那盏被她熄灭了的黄金宝灯。
慕芷不可置信地瞧着身边的男人,试探地唤道:“庭砚?”
男人身子一僵,顿时万千血流倒涌。
脑海里蓦地出现二十年前,他的前任大神官一遍遍教他的话。
“我是司九,我不是庭砚。”
“我是司九……”
“我是司九……”
二十年了,第一次有人开口唤他此名。仿佛隔着时光幽幽,向着从前的他跋山涉水而来。
那一刻,他不再是神的傀儡,只是他自己,庭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