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芷的身体确实很好,第二日便恢复得八九不离十。除了上房揭瓦,还能练它个一百零八招。只是大神官仍然不让她出门。
求人者的姿态她都有,所以白天很听话地窝在寝殿。偶尔能听见外面交谈的声音,大概都是来寻大神官赐福避祸的族人。
饭食仍然是庭砚自己嘴里省下来的。慕芷本以为今晚仍要饿肚子,没想到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男人手里提着个竹篮子,里面是几样新鲜欲滴的果子。
“给。”
慕芷的眼睛亮了亮,“给我的?”
“嗯。”果然还是那个大神官,言简意赅。
果子都洗得干干净净,慕芷想象了下大神官那奉神的手一点点将果子上的泥污擦洗的模样。顿时觉得这果子的香气都更浓郁了些。
“你人真好。” 她捡起一个果子,咔嚓咬了一口。酸甜适度,清脆爽口。
这是男人第三次听见她夸他,可这次他的眼皮动了动,仿佛是蝴蝶不经意间扇了扇翅膀,一切都快得不着痕迹。
慕芷品尝过后觉得不错,便顺手捡起一个递到他嘴边,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男人幽蓝的眸子闪烁了一秒,不知为何退后了两步,接着眼神更冷,一言不发地转身便走。
“哎?” 慕芷直觉他好像心情不太好。这种认识让她觉得新奇。大神官竟然会有凡人的情绪呀?
可她好像没惹他啊?刚刚她还热情地招呼他吃果子………
谁让他就是她的希望呢!慕芷决定去哄一哄人。
三两下飞到正殿的顶上,她掀开一片砖瓦朝里张望,男人果然在蒲团上正襟危坐,不知在想些什么。
“庭砚,庭砚。” 她笑嘻嘻地露出一张美艳小脸。
男人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无论是这一声声“庭砚”,还是这掀了神殿顶的行为。
他难得心烦意乱,不知要怎么处理这个胆大妄为的不速之客。
谁知眼前倏忽出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鹤,他顺着牵引纸鹤的线往上看去,便见慕芷粲然一笑,对着他无声地说了句话。
看清了她的口型,他又敛眉闭目,不想搭理这只耀武扬威的纸鹤。
慕芷也不气馁,晃着棉线,用那纸鹤轻飘飘地去蹭他的脸。
仿佛是老虎头上拔毛,男人的表情终于裂开,气息几许起伏,转身走出了神殿。
慕芷连忙收回棉线,抓起那只纸鹤去追人。
哎呀,大神官好像更不开心了呢!
可这神女殿就这么大,他又能去哪里?果然慕芷运着轻功飞下来,便一眼瞧见了在正殿前的石阶上站着的男人。
鸾姿凤态,凛若冰霜。
慕芷被他越发冷清的姿态给摄住了,犹豫开口:“庭砚~”
男人不转身,嗓音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沈小姐,亦或沈夫人。你我萍水相逢,庭砚不是你能叫的名字。”
慕芷哑然。她本来还欣喜于他俩之间的缘分,原来当初她在困仙县施以援手的就是这雪羽族的大神官。
叫他庭砚也是为了拉近关系。何况生病的时候,他也礼尚往来地照顾她,她以为他们至少是个朋友。
只不过她确实动机不纯罢了。
犹豫了会,她道:“那么叫你大神官?还是司九?”
男人转过身来,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周身气息仿佛结成了冰。好像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识时务而好转。
“不管你叫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你死了这条心。”
慕芷:“我……”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这一刻的大神官虽语气不善,却不再是冷冰冰的,他是有情绪的。
想起在温泉中遇见的一幕,那时候的他对着如此香艳情形,依旧无波无澜,目下无尘。
可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了。
慕芷心道:庭砚,你动摇了对吧,否则何必强调。
她把刚刚的那个纸鹤塞到他的手里。绵软温热的指尖烫得男人的手微颤。
“大神官,每天都是你给别人赐福,有没有人为你祝祷?”
慕芷离开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仿佛是一尊被困住的玉像……
她回眸的那瞬间,有些难受。其实她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何况庭砚是个好人。可是她的聂澜,该怎么办呀……
留在原地的男人展开那只纸鹤,它的一对翅膀上都写了字。
一边写着“吉庆喜乐”,一边写着“自由无拘”。纸鹤的背上还不忘写上“愿庭砚……”
愿庭砚……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收到的祝福。
纸鹤的翅膀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那缕洁白破开夜色的黑,让这位清冷孤绝的大神官也描上了属于凡人的色彩。
这晚,大神官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