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黎眼神转向别处,不再看着苏靖,道:“我已经和潋滟坊那边说好一个月后过去,届时我就搬到潋滟坊,这处院子便还给你了。”
他手指捏着衣袖不停揉搓着,指尖微微泛白。
过了好一会,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银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里面的银子应该不少。缓缓递给崔黎,“黎黎,这些是我偷偷攒的银钱,至少能保证你半年的开支。”
沉默片刻,语气带了乞求:“你再好好考虑。”
崔黎没有去接,他也不恼,找了张靠近他们的桌子把银袋子放了上去。
随后苏靖努力笑着,“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这么长的时间,我真的不想你去什么潋滟坊,我是真的......”
后面的话说得太小声了崔黎没有听清,不过她也不想追问,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选择。没过多久苏靖走了,也正好他走了,就不用再面对他。
那个银袋子就一直放在了桌子上,崔黎静静看着它,并没有上前去拿。
从崔父离世之后,苏靖也曾多次直接把银钱塞到她手中,但是次次都被她拒绝了。
再后来,他就学聪明了,不直接给她银钱,开始变着法子给她送东西。
都是一些又不贵又实用的物件,然后编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让她收下。
他自以为做的小心翼翼,没能令她发现半分,可是受益之人怎么会没有半分感觉。
他们认识多年,他从不会随身带这么多银钱,看来今日他就是特地来送钱的。
想到此处,崔黎嘴角微勾,自嘲笑着。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把银袋子收了起来。
他铁了心要给她,可是她也是铁了心不想要,总归是要还他的,这么多银子就这么赤裸裸的放在桌子上不安全,还是收起来的好。
虽然她不能去找苏靖,但是他肯定还会来的,到时候再还给他便是。
可惜结果并没有如她所料,已经过了一个月,都到了她和莫娘的约定的时间,他都再没有来过。
无奈崔黎只好拿着银袋子离开,去潋滟坊。
而此时在外等候多时的苏靖便默默跟在她身后,直到看着她进了潋滟坊,心中再无期盼只剩绝望。
站在这,他一时也不知道能怪谁?他父母吗?子怨父母,有违孝道。那只能怪他自己了,他怎能把希望寄托在崔黎身上而不是靠自己奋力一搏。
苏刺史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和崔黎有来往,但是两人年纪颇小,倒也不甚在意。直到苏靖大了许多,却依旧与崔黎来往过密,还隐隐透露出了非崔黎不娶的意愿,他才开始阻止两人的交往。
“靖儿,收收心,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我特地给你请的老师出自谢氏,他很欣赏你的天赋,又加之谢先生的人脉,等到科举之时给你引荐一番,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不要和崔黎走得太近,更不能娶她,她会影响你的仕途。”
那时苏靖虽然学识不错,却还不懂官场的弯弯绕绕,“为什么?我的仕途靠的是我的学问,和黎黎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
苏刺史见他这副天真的模样,只恨曾经只顾着监督他的学业也不曾教过他官场上的人情,只能耐心和他解释,给他好好恶补一番。
“你可知道崔黎的父母分别出自崔氏与王氏?崔氏与王氏自前宰相王石推行新政之时便开始交恶了,随着新政推行呼声越来越大,两族矛盾便越来越深,如今早已是剑拔弩张的地步了。朝堂之上崔、谢抱团与王氏分营对抗根本容不下中立之人,你将来若是娶了崔黎,一个被这两方所抛弃之人,你的仕途终将无望。”
苏靖还想努力辩解,“怎么会?是金子总会发光,只要我的才能够大,我总能被圣上看到,总会等到加官进爵的时候。”
“只要中了进士,我便是天子门生,我的去留便是由圣上说了算。”
“靖儿,若是没有谢先生在,你以为你能随随便便就中进士吗?”
“就算你中了进士,就能为官吗?”
“你眼前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你与崔黎走得近,你应当知道她父亲的学问如何?可是,你看他有官职在身吗?他做的都是什么?靠着卖字画为生!”
“是他学问不好才走到今日吗?不是啊!他曾经也是进士出身的崔氏子弟啊!当初他年纪轻轻也曾官至六品。可是他偏偏娶了仇家的女子,受两族厌弃、排挤,才沦落至此。”
“你看看这天下有谁敢收下他做事?他初到临安时也曾来见过我,想要谋求职位,可我不敢叫他做事啊!我若是收下了他,我还请得动谢先生给你当老师吗?”
“一步错步步错!”
“靖儿,前头的路我都给你铺好了,你只要顺着走就行了,不要行差踏错了。”
......
现在苏靖有些想不起来之后父亲又说了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