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娘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话有些自满,若是单论外貌,她确实比得上潋滟坊中众人,可是她潋滟坊中的姑娘各个都是能歌善舞不见得会比眼前的女孩差。
“你口气倒是大,你叫什么?”
“崔黎。”
莫娘皱眉道:“崔?”
夏国有两大世家,一家姓谢,另一家就是崔。而崔黎会抚琴,除了她们这群乐伎,还有哪个寻常人家的女孩会学乐理。
“你是崔氏的人?”
“我父亲曾经是崔氏子弟。”
“曾经?”
“他被崔家抛弃了。”
“抛弃?那又如何?上一代人的恩怨何苦加之于你。既然你父母都死了,你回去找崔家便是,他们还缺你一口饭吗?又何苦沦落贱籍。”
“崔氏容不下我父母,更不会容得下我,我又何必在厌恶我之人面前卑躬屈膝。来潋滟坊做乐伎至少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赚钱,我还能挺着我的脊梁。”
莫娘笑出了声,“脊梁能值几个钱?”
崔黎直勾勾看着她,“这用钱衡量不了,很重要!不能丢。”
莫娘不屑问道:“那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脊梁重要?”
崔黎没有直面回答她的话,“若是你留下我,我两样都还在。”
莫娘也没有继续逼问,她不在乎崔黎的回答,她有她自己的答案。
“你要我留下你总要有些本事,我这里可留不了闲人。到现在我也只听你小嘴说个不停,我也不能全信了你的话。”
莫娘对着身边的龟奴道:“去拿张琴过来。”
龟奴办事很是麻利,很快就抱着琴回来了,又把琴给架好摆好凳子才又回到了莫娘身边。
莫娘看着崔黎,手指着不远处摆好的琴说道:“东西都摆好了,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崔黎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坐了下来,手指抚过每一根琴弦,确认琴已调好音调皆准之后,便开始弹奏。
她每日都来潋滟坊,坊中乐声不绝,她挑了一首经常听到了曲子。这首曲子算不上难也算不上简单,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可想要把中规中矩的曲子弹的引人入胜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她却做到了,确实如她所说,潋滟坊中会琴之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崔黎。
琴音停歇,莫娘欣赏地看着崔黎,道:“弹得不错,上一次你说你会舞,跳一段看看。”
崔黎看着莫娘看她的眼神中并非只有欣赏,更多是一种看着待价而沽的商品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接受这种目光,即使她早有准备,可这种眼神还是刺痛了她。
崔黎装作一脸镇静,离开了琴前就开始跳起了曾经学过的舞。
舞停,莫娘的眸光中的光芒更甚。
“这是什么舞,我倒是第一次见。”
“无名,边疆的一种舞。我曾随着父母在边关住居过两三年,见人跳过,觉得有趣,便学了下来。”
莫娘赞叹道:“你确实是有些本事。”若是把崔黎弄进来,凭着这模样这天赋,何愁赚不了大钱,思及此处,莫娘嘴角的笑意更是难以掩盖。
莫娘突然想起她那亡故的崔姓父亲,以及一个不知姓名的亡母,问道:“你父亲那边的亲人不管你了,那你母亲那边的亲人呢?”
“还有你父亲为什么会被崔家抛弃?”
莫娘对于这事还是有着十分的好奇,究竟是什么缘由能让一个家风清正的世家连自家的血脉都不要了。
“因为我父亲决意娶了我母亲。”
“我母亲姓王。”
王家人啊!
莫娘嗤笑一声,“你父亲母亲可真是情种,他们倒是死的干净了,只是可怜了这劫难都落在了你身上。”
崔黎沉默没有做声。
崔王不和,在夏国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
崔、谢皆为世家,传承千年,崔、谢族人手中握着积累千年的资源,枝叶繁茂,无人撼动。哪怕是朝廷倒了,崔、谢子弟亦能凭借着手中的资源屹立。故于这两族之人而言是谁人做这个皇帝完全不影响他们的号召力。
而王家则与崔、谢不同。王并非世家,因着王氏中出了个宰相王石,王氏众人才跟着鸡犬升天,这才有了王家。
王石能当上宰相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
在崔、谢两族的势力之下,朝中政客几乎皆与这两族息息相关。两族鼎盛之时,就是连一场科考出来的进士皆为崔、谢门生,他们当真是完全堵塞了寒门子弟上爬的道路。
多少寒门为了能够做官只能通过入崔、谢的门,想方设法拜崔、谢子弟为师,或者拜崔、谢子弟的门生为师。总之,就是要想方设法与崔、谢有上联系。
而王石便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之下一步步走进朝堂,官至宰相,触及权力巅峰。
他一路走来是何其不易,他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