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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异世界(3 / 3)

始继续赶路。我想他的目标应是爆心——那个曾经存在,或者现在仍然存在一个微观黑洞的地方。但他的举止清楚地表明:这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我拼命地向前追赶他,但显然引力场已经越来越大,或者说空间扭曲的斜率越来越大,他和我的速度都明显地慢了下来。这里几乎已经走到了山顶,突然我看到陈先民以一个飞快的速度开始下坡,他的双腿慌乱地交替向前,尽管他努力地控制住速度,但显然他的肌肉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重力场。我只得跟上他,并用自己仅存的一些肌肉力量来减速。果然不出所料,他颤抖的双腿已经无法抵抗越来越大的重力场,在一个平滑的斜坡跌倒了——他像一只掉在浴室地板上的肥皂,迅速向山脚滑去。而这样的悲剧,在2秒钟之后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后背在斜坡上凸起的岩石和灌木丛上摩擦,如果不是深秋季节厚实的着装,我想身上早已经血肉模糊。

当我忍受着僵硬的疼痛从山脚下的某处草地抬起头时,看见陈先民也在我旁边十几米的地方。我几乎无法动弹我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不知是因为疼痛带来的神经麻木,还是这里的重力场已经达到使肌肉无法实现肢体运动功能的程度。我躺在那里,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云,听见有鸟在树上鸣叫。但那鸣叫声似乎显得有些怪异——一种沉闷的压抑感。我连续大口地喘着粗气,以证明我还活着——或者只是故意去抵消对死亡的恐惧。

除了鸟叫和我喘气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过了一会儿,我的身体渐渐不那么痛了,看起来没有骨折或者内脏有什么损伤,最幸运的情况,也许只是点擦伤。我试着活动身体的一部分,腕关节、踝关节,接着是膝关节和肘关节。谢天谢地,他们都还能动弹。但当我试图用胳膊和腿支撑自己坐起来时,发现需要抵抗巨大的阻力。在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后,我只能慢慢向陈先民躺的地方爬过去。我拍了拍他的头发,发现他已经昏厥。于是我打开了身上的SOS求救装置,它能够发出多个频段的电磁波,并携带GPS定位信息。

我发现陈先民的手掌和脚腕上都有擦伤,并持续不断地摇晃着他。在这里,我离爆心更近了:我看到那一座融化的山的基座,突兀地伫立在那,周边是融化的岩石呈现奶油状流下,让我想起了钟乳石。我拿出水杯,自己喝了几口后给陈先民也灌了一些。在沉重的夕阳快要接近山坳的时候,他苏醒了。

一开始他的神智还不够清晰,睁开眼睛说着一些胡话。当我们挣扎着坐起来,告诉他我是谁,我们来干嘛,我们在哪儿之后,他慢慢开始恢复了记忆。

他不再坚持自己的理论,只是看着挂在树梢的夕阳,淡淡地说:“这里的重力场显然增强了很多。但这解释不通:微型黑洞在没有供给之后,不会继续增强,而是以光速向外扩散,并迅速减弱。这是宏观黑洞理论模型所揭示的必然道理。”

我点了点头说道:“但这是微观黑洞,你不能忽略微观粒子的相对论效应,在接近光速时,局部的时间会变慢,黑洞的扩展速度可能会很慢,甚至停滞。那么对于局部空间的影响,也许会非常显著。”

他呆呆地叹了口气,抓起身边的一把泥土,使劲地往前上方扔。那坨土毫无生气地重重摔在地上;我赶忙提醒他,不要过于用劲:在高重力场的情况下,像平时那样挥舞,增高的负荷很可能拉伤肌肉。我低头看了看草间爬动的蚂蚁,似乎也显得有些吃力。于是我们就在那里一边观察周围的异常现象,一边焦急地等待救援队的到来。幸亏我手腕上的电子表还能正常运转——在晚上10点左右,我看到几束黄白相间的光,然后是余倩和其他人若隐若现的呼叫声——我知道我们活下来了。

回到基地以后,我得知生物学家在要采集一束长在泥塘里的荷花做为研究标本时,脚被陷在泥地里拔不出来,而当化学家跑去拉他时,也一同陷在了沼泽里。由于重力场的增强,一片不起眼的小泥塘就能吞没两个鲜活的生命。在吴昕和余倩赶到时,泥水几乎已经快没过他们的躯干。在发出求救信号后的2个小时,救援队才赶到将两人救出。

在这次历险之后,全副武装的勘测人员又对该区域进行了几次科学考察,并且测量了重力场的变化情况。这里的重力场并不均匀,梯度非常大,而越靠近爆心的微观黑洞,重力场就加速增大。在人类体能可达的区域,已经达到9个g的重力加速度;而通过机器人对更加靠近爆心的位置进行测量,那里的重力加速度达到了107个g,而再往里走,恐怕机器人的结构强度也无法承受。

通过统计测量数据,陈先民将理论模型中加入了考虑相对论效应的修正系数。这样,理论和实测都证实:湮灭反应产生的微观黑洞不会很快扩散,而是以一个较慢的速度,并持续对局部环境施加引力场的影响——也就是说,空间的扭曲被局限在一个有限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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