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绵延的秦岭脚下，基地的研究、生产、行政、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城镇。这里是在一处飞机制造厂的原址上扩建的，在某些角落，还保留着上个世纪80~90年代的工业遗址。但是站在秋天已枯黄的山岭上俯瞰所见，都是表面的掩饰，真正的核心研发基地和生产制造工厂，都藏在这大山的内部。那些在上世纪50~60年代建造的巨大防空洞，被重新利用了起来。各学科专家、大学教授、工程师、技术工人，从五湖四海聚集在这些神秘的山洞里，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在战争爆发前，推出中国的第一架基于反物质技术的悬浮飞行器，搭载大规模杀伤性的湮灭能武器，给敌对势力以难以抗拒的威慑与震撼。
这种情形乍一看，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有一种历史穿越感。但当你真的从忙碌的工作场景中走过时，却可以感受到明显的不同：这里不再陷入物质条件的匮乏，也不再陷入精神世界的单调。这里拥有着舒适的办公环境：中央空调营造出的四季如春的气温，有悬挂着炫丽吸顶灯的大会议室，有温馨明亮的咖啡吧，有配备完善的健身房、有修剪整齐的绿茵场、以及有数十种菜品选择的豪华自助餐厅。同时，它也是个充满多样性的世界：这里的人的衣着不再千篇一律，可以穿着无领T恤和拖鞋来开会，也可以着一身西服皮鞋来画图。我们可以在午休的间隙带着耳机听上一曲巴赫或者勃拉姆斯，也可以在下班后的晚餐时间多留一会儿，联网打一局魔兽世界。科研人员和工程师们享受着自由放松的状态，唯有一根红线必须绷紧，那就是不可以向项目之外的任何人讲述他们在做什么。
在我来到这里的最初一个月，就见证了对于整个飞机型号最重要的一项系统级试验：机载反物质武器的地面试验。当我在武器系统部的试验室看到那串由反物质炮弹组成的弹链时，后背升起一股阵阵寒气——那些炮弹比普通的机载火炮弹药要大一圈，并且弹头由一种泛着奇异光彩的合金制成。经过相关同事的介绍，我了解到，这些叫做磁力炮弹。这个名称有两层含义，一层是意味着内部的反物质工质需要使用弹头内部的小磁场进行约束，使其稳定地悬浮在一个不与正物质接触的真空腔中；另外一层意思，是这种炮弹必须通过电磁炮进行发射。因为常规的推进火药产生的爆炸振动会破坏弹头内部精密的磁约束装置。另外，常规火药燃烧产生的高压气体推力使弹头达到的初速度不足，由于正反物质之间强大的万有斥力，弹头会在接近目标时明显减速，使敌人容易防御。而电磁炮则不同，在炮弹准备发射前通过放电使其带上电荷，在发射设备炮管中强大的电磁场的作用下，能够平稳地达到很高的出口速度。抛射物带着强大的动能冲向目标，即使在接近目标时由于斥力减速，也具有足够高的冲击动能。接触目标后，随之而来的，是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魔鬼般强大的能量释放。在余倩的口中，我虽然间接地了解到那次西伯利亚基地工厂的爆炸包含的一部分湮灭能，却没亲眼见过湮灭能释放时是何种情形。我只知道，那将是一场灾难——一种人类所能掌握的宇宙中最可怕的能量，甚至远超恒星中的核聚变反应——会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发生。
也许是看出了我担忧的神情，武器系统部的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别担心，我们详细计算过爆炸当量，这每一颗炮弹中反物质工质的含量，是以微克来计量的。我们也曾多次在计算机上做爆炸力学的模拟仿真，可以保证试验观测者的绝对安全。”
试验当天，我们被3辆基地大巴拉到一个十几公里外的靶场。这里其实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山谷，远处的山峦都很平缓。深秋时节的秦岭山区很干爽，由于在山的南麓，山丘上的灌木植被没有全部枯黄，显示出黄绿相间的斑驳色彩。灭火飞机和勘察飞机早已从基地机场起飞，在山谷上方盘旋。我们来到位于半山腰的观测点，那是一个专门的供试验观测和研究的玻璃房建筑，里面已经聚集了相当一部分人，都在兴奋地谈论着试验可能发生的一切。我透过窗前的望远镜，看到了右前方山脚下的发射点：那里拉起了警戒线，其中摆放着一台长度大概十几米的电磁炮。粗大的变压器在它的末端，上面挂着比人胳膊粗的高压电缆。六名操作人员及一名指挥分列四周，广播里不时响起对讲机中关于试验准备情况的汇报声。我看到四名工人抬着已经预先装好的弹夹，与电磁炮进行对接安装。安装大概耗时10分钟，当他们把弹夹的卡槽归位，并将防松螺栓拧紧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整个观测大厅弥漫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靶标勘测报告，一切正常，未发现可疑外来物……”,“TWY电气线路自检正常……”,“TWY磁力线圈目视终检正常……”，“TWY应急灭火系统终检正常……”,“TWY武器系统计算机自检正常，请求发射!”
随着试验总指挥发射的指令下达，一直通过望远镜盯着发射点的我，似乎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生。停滞了两秒，我正想抬头问别人怎么回事，突然旁边的人伸手指向靶点。我顺着看过去，但立刻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只是隐约通过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