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史无前例的成功，余倩声名鹊起。但她很诚实地在一个全基地的大会上表示，这个试验最原始的点子来自于我。于是，我也跟着沾了很大的光，并因此被基地高层领导另眼相看。很显然，两位中国人在俄国的土地上做出科研方面跨时代的成就，是不常见的。出于对斯拉夫民族性的了解，和俄罗斯社会对中国人的狭隘认知，我不敢保证那些如雪花般飞来的称赞，没有一句是违心和讽刺的。但我认为，在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圈子里，大多数人的三观还是比较正常的：也就是这次的成功毕竟给基地的最终目标——幽浮飞行器——提供了机体结构的技术原理支持。这成功激起了技术人员沉睡已久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也挽救了一部分老混混的科研生涯。
以余倩的性格，她不会停下来去享受成功所带给她的一切：名誉、职位、奖金等等。在她的心中，必须顺水推舟、趁热打铁，抓紧一切时间向前推进工程化应用，虽然这已经不是材料专业牵头的工作。
四个月后，余倩以一份200多页的技术报告，总结了第一阶段的研究工作。这份报告中，详细描述了银灰色悬浮物的实验室制备方法、大批量工业化制备技术路线、基本物理性质、基本化学性质、机械性能、加工性能等等。并且她拒绝了使用项目规定的代号命名规则，给它起了一个很可爱的人类的名字——Zoe。这是一个女孩名字，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生命”。
不像NX001与氩气的化合物，Zoe具有非常稳定的化学性质，在地球和人类世界的大部分环境下能够稳定地存在，耐酸、耐碱、耐高温和耐腐蚀。它的密度非常小，只有传统航空铝合金的几十分之一，比密度最小的金属——锂，还要轻。它的比强度和比刚度非常高，就算碳纤维复合材料，在它面前也相形见绌。正因为如此，普通的金属刀具和陶瓷刀具，都无法切割加工。必须使用高能激光束，切割加工成人类需要的零件形状。
从正物质化学理论的角度，很难解释这种材料为什么如此之轻，却有着如此高的强度和熔点。虽然进行了金相显微镜甚至电子显微镜的观察，暂时也没有完全弄清楚，这种化合物的微观组成。因为不管是使用可见光还是各种射线来轰击，其都没有可识别的结构，或散射出人类已知的粒子。物理学家们和化学家们猜测，也许Zoe并不是我们认知中的分子或原子构成的，而是正物质原子核和反物质原子核，在更深层次微观上的契合而形成的一种结构。这种结构的各个部分之间，不是范德华力，也不是电磁力或核力，而是强相互作用力。当然，这只是理论家们的猜测，由于实验手段的匮乏，如此短的时间里很难取得理论模型上的合理解释。但他们绝大部分都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夜以继日地工作着。
但最重要的是，Zoe和正物质——也就是地球上目前已知的所有物质，之间有宏观的斥力。这种斥力很强大，经过计算和试验，证实了在典型的1Kg质量下，它比万有引力要强大3000万倍。这意味着，无需赋予Zoe磁性或者电荷，它就能做为一块天然的磁铁，如果把它放在旷野上，它就会迅速远离地表上的一切东西，一直在斥力的作用下朝远离地球的方向加速。通常，人们把这种行为叫做向外太空逃逸——似乎是像逃回自己的故乡，逃离这个堆满了正物质的世界。当然，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可以通过精心布置Zoe周围的物质分布，来使其达到力学的平衡状态。这一点也不难，因为万有斥力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减小。因此，如果想让Zoe保持冷静，就把它放在一个足够小的均匀高强度球体内，它自然会悬浮于球体的中心，也就是保持在让各方向斥力均衡的位置。
很快，项目研究进入了第二阶段。约瑟夫.马克西姆和吴昕做为牵头人，制定了一系列的工程化应用场景。比如，他们用Zoe制造了一个小飞机的形状，让它悬浮在一个钢化玻璃制成的透明球壳中。他们通过微调球壳的某一部分，让它靠近或者远离，来使飞机移动。更重要的是，余倩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更实用的结构材料：使用Zoe物理掺杂铝或钛的合金。这种合金能够平衡Zoe过小的密度和过大的斥力，使得用这种合金制造的飞行器，正好可以寻找到自身重量和其与大地之间斥力的平衡点。于是很快，约瑟夫改进了他的试验模型：一艘体型稍大的飞机，悬浮在一块泥土的上方，整个试验舱是一个规规则则的矩形。其实，这已经很接近真实的飞行工况了。
而动力专业的吴昕，却在冥思苦想如何利用Zoe的特性原理制造新一代的推进系统。这是一个更难的问题。难度在于飞机在平飞时，航行的前方和后方，几乎都是空气——没有什么区别的空气。那么万有斥力如何发挥作用呢？而且一旦飞机有一定的初速度，前方的空气是被压缩的，后方反而会形成一个真空区域，这样万有斥力的合力反而会向后，使飞行器减速，而不是持续加速。
夏末的一天午后，连续加班几个晚上的我想出去散散心，于是跑到动力所去找吴昕。他的座位在动力所一进门的显眼位置，于是我一眼便看出他在对着电脑冥思苦想。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