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您老务必收下。”
梁记酒坊之中,野狼将两条“黄鱼”放在桌面上,作为报答,要梁力夫收下。
“无功不受禄,我与你仅有一面之缘,缘何要收你如此厚物呢?”梁力夫面色平和,语气和蔼的说着。
青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面对黄金,竟有人视若无物,可见此人何等的定力,绝非一般俗类所能及也。
“老人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请您务必笑纳。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野狼言语诚恳,真心是为谢恩而来。
“不!”梁力夫将手一摆,“我没有救过你,我也救不了任何人,我只是个卖烧酒的,除了会烧酒,其余我一概不会,救人这种事情,自有能人为止,不是我这种人有能力所为的。你把东西拿走,我看不得这个。这东西太晃眼,我怕看多了之后,我这两个眼珠子不灵光了。”
梁力夫谈吐诙谐,兼带正气十足,若企图用金钱撼动其心,一个字——难!两个字——休想!
野狼拿出手的东西,又岂有收回的道理。他不愿在这件事情上推来推去,起身抱拳道:“老人家,后会有期。”
梁力夫竟也不再推让,起身抱拳道:“多多珍重。”
野狼没再说什么,要出门时,停下脚步,转身目视梁力夫:“老人家,往后咱们是否还能再见面?”
“倘有缘分,自能相见。若无缘分,自难相见。一切随缘,看天意吧。”
“好!”野狼点了点头,转身迈大步,很快便消失于夜幕之中。
梁力夫手拈着山羊胡儿,喃喃自语道:“这小子不赖,能交。”
说罢,呵呵一笑,坐回去一人品茶。
野狼走着走着,感觉兜里面沉甸甸的。伸手一摸,竟是他放在桌面上的那两条“黄鱼”。
……
“大哥。这玩意儿可真不赖,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这玩意儿。俺的娘哎,这玩意儿咋这么老快呢,欻欻的跟飞起来似的。真好!真好啊……”
头一回坐火车的周小狗,唠唠叨叨不住嘴,将头一回尝试新鲜事物的兴奋劲儿不加掩饰地全都表现了出来。这样人的才容易相交,直肠子,没有弯弯绕绕,实在。
“俺问问你们。”赵大牛呲着大牙,嘴角咧到耳根下,傻呵呵地问其余四小鬼:“大哥给俺置办的这身新衣裳,俺穿在身上咋这么皱巴得慌,你们也都皱巴得慌么?”
钱二猪抻了抻衣角:“新衣裳就是皱巴,咱们这些年光穿破烂了,都不记得穿新衣是啥感觉了。以前咱们在庄子上的时候,整天盼着快点过年,只有过年咱们才能穿新衣、戴新帽。如今跟了大哥,不用等过年咱们就能有新衣裳穿、有新帽子戴,俺爹活着那会子老跟俺说,挨着金銮殿能长灵芝草,靠着臭茅房准长狗尿苔。咱跟着大哥,等同于进了金銮殿,大哥就是皇上,大嫂就是娘娘,咱们五个就是丞相、宰相、大将军,咱大哥对咱好,咱就得保着咱大哥,只有咱大哥屁股下面的龙椅坐稳当了,咱们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过。俺这话,你们全都认同吧?”
“哪能不认同呀,你说得太对了,俺也是这么想的。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俺就是那只伴着鸾凤一块儿腾空的鸟,俺也要上西天。”孙三驴乐得啊哧啊哧学驴叫。
“那你就赶紧上西天吧。”李四羊瞪着一双死羊眼,咩咩笑着,“这回上济南,俺得去看看趵突泉。俺爹俺叔早些年去看过,说是趵突泉里面住着一条龙,那条龙老是睡觉,一打呼噜就冒泡。还说谁要能见到那条龙,谁就能交好运。俺实在太想交好运了,所以俺非得去趵突泉看看不可。万一让俺撞上真龙现身,俺的好运不就交上了吗。”
“呸!”周小狗啐道:“咱大哥就是真龙,你见了咱大哥之后,这不就交上好运了吗?到了济南,你最好安稳着点儿,少给咱大哥惹麻烦。你去趵突泉,万一一个没留神,失脚掉进水里,赶巧水下的那条龙找食吃,你不就成了龙肚子里面的一坨大粪了吗?”
“去你的。你才是大粪。”四羊举拳要打小狗,小狗一缩脖,朝着四羊汪汪叫。
这几块料这么一打一闹,逗得草儿忍不住笑。
草儿与先前也不一样了。她的脸白了很多,多亏了香胰子的功劳。差不多将一整块香胰子用成了“胰子头儿”,她脸上、身上的陈年老皴才彻底搓干净。
那身穿了很多年,土布缝制,松松垮垮,老女人穿过的死人衣裳,让野狼扔在了街上。草儿起初还舍不得,毕竟穿了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但当野狼将一身新衣递到她手中时,她立马不再心疼那些破衣。
穿上新衣、梳了新头的她,对镜一照,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丈夫眼神当中,她看出丈夫更为中意她此刻的样貌。
是呀,又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变漂亮,更好看一些呢。
……
云来馆,野狼与草儿,还有五小鬼的临时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