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不太平的。
贾母睡不着,鸳鸯宽慰道,“老太太今日处置了那些人,想来二太太和那家心里也有数,以后不会再生事了。”
贾母冷哼一声,“只要她们还惦记我的宝玉,就不会善罢甘休。王氏蠢,他王子腾是薛家的母舅,难道不是宝玉的母舅?自家就能借上势,何必再跟薛家搅一起?林家多好,清贵之家,林姑爷也得圣上器重。”
鸳鸯没接话,林家是不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林姑娘,她身子不好。
二太太把宝二爷当成眼珠子似的看着,生怕他有半点不好,哪里会让他娶个可能不能生养的?
且林姑娘虽才情出众,可为人处世不如薛姑娘精明,林家虽清贵,可子息却太单薄,没个兄弟姐妹帮衬。且二太太先前与姑奶奶关系不是太好,更会不喜林姑娘。
贾母还在薄怒之中,“……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她们如此胡来,宝玉将来的造化,若有林姑父和他母舅帮衬,何愁不能维持府里的尊荣,那薛家除了几个臭钱,还有什么……”
这话,鸳鸯不敢接,王熙凤成日为了银子焦头烂额,她多少知道。
府里当家人,谁不知道呢?
可人人装聋作哑,只看着王熙凤去弄银子,然后自己照样花天酒地,骄奢淫逸。
贾母唠叨一阵,发泄完对王夫人的不满,埋怨了一会子薛家,加之今日动了心神,渐渐困意上头,在鸳鸯的服侍下睡着了。
薛姨妈睡不着。
她与薛宝钗一床而卧,心有余悸,“我的儿,以后切不可冒进,你姨妈都说了要缓缓,今日若是传出是你把林丫头逼昏了的话、毁了名声,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薛宝钗心情平和,柔声劝道,“妈妈不要担心,咱们有王家舅舅和姨妈,老太太再生气,也不会对咱们发作。”
“可你姨妈却没有好果子吃。”薛姨妈从被窝中紧紧抓住女儿的手,“你今日可瞧见了,老太太对你姨妈,那是动了大怒了。”
薛宝钗浅浅一笑,“可老太太最后也替咱们遮掩了,不是吗?”
只是可惜那几个婆子了,为了让她们搭建传话网,她花了近二百两银子到她们身上呢。
薛姨妈还是心难安,“咱们到底是客居贾府,虽说一应吃住都是自己掏钱,可你姨妈和凤丫头都照着府里的份例给了咱们,再惹老太太不高兴,只怕——”
只怕要把她们的脸撕下来扔到地上踩。
薛宝钗道,“妈不要担心,老太太是个爱面子的,闹成怎样也不会跟咱们撕破脸。这些日子,我不会轻举妄动了,放妈心,早些睡吧。家里如今最重要的,是管束好哥哥,让他少出去外面胡混,把家里的生意抓起来才是正经。他好了,我和妈自然也好了。”
何尝不是这样呢?
薛姨妈心酸,家里大计,竟然让娇养的女儿来操心,可她一个妇人,蟠儿又年幼,哪里懂生意场上的各种门道?
宝丫头得死去的丈夫倾囊教授,于生意一道比她和蟠儿懂得多了。
只能依附着贾府和王家,让那些掌柜和伙计有些震慑,多支撑些日子,等蟠儿大些,再托付到他手里,支应起门楣来。
这样,女儿也不用事事谋划了。
瞧着才多大的人,整日操不完的心、理不完的事,薛姨妈心疼极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王夫人。
今日,贾母可谓狠狠打了她的脸,都是为了林黛玉那个病秧子,还有晴雯那个挨千刀的贱蹄子。
贾政睡在赵姨娘处,出了这么大的事,周瑞家的这个陪嫁自然要留下来陪伴。
“老太太虽然处置了那几人,原因却没明说,反而帮咱们遮掩了下来,看来,舅老爷深得圣宠之事,让老太太也忌惮几分。”
“只是她到底是长辈,又是超一品的诰命,太太还是要小心些,姨太太那边也劝着些,让她不要太操之过急了。宝姑娘相貌、人品,咱们都是知道且钦佩的。她们想玉成此事,也要等老太太接受宝姑娘不是?”
王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可若不赶紧定下来,万一老太太把宝玉指给其他人怎么办?”
她抹了抹眼泪,她的儿子,不在她身边长大、不由她作主,稍微严厉半分,老太太就要甩脸子骂人,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她是半分都反驳不得。
婚姻大事,她露出个意思,老太太就折腾她几宿,还当众下她面子,这煎熬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周瑞家的赶紧道,“太太别急,宝二爷还小呢。”
可宝丫头不小了啊,她比宝玉大两岁呢。
成亲是何等繁琐、慎重之事?得提前备起来啊。
王夫人想到妹妹前几日给的五千两银票,心口又热了几分,人人都道公府门第,泼天的富贵,哪里知道这用钱的地方一个又一个,光是宫里就是一笔大数字。
为了不让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