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
赵开轻轻点了点头,好似并不在意。
赵拓凝视着他,片刻后道:“既然你不想见,那便回去吧。人就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来处置都可以。”
他说完走向门口,恰在此时,主屋门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拍打声,间或伴随着绿鹂嘶哑的声音:“开门……开门……”
赵拓皱了下眉,面色不快。
一旁拿着钥匙的侍卫见状请示是否要开门。
赵拓扫了眼身后,赵开依旧垂首躲在顾让身后,安静而温顺,他又看向顾让,见她也没什么表示,思索了一瞬,微扬了扬下巴。
侍卫会意,上前打开了房门。
不同于另外几人,绿鹂手脚完好,尚且能够保持冷静。她妆容全无,解了发髻,头发用手整齐地疏在一起,倚着一侧的墙壁躬身站着,那股被刻意营造出来的妖媚退下后,瞧着也只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寻常女子。
光线照进去后,她用手挡了下眼睛,片刻后放下手,视线睃巡,最后落到赵开身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忽而勾唇笑道:“真想不到,我们再见面会是这种情景。”
她声音发虚,能听出来内里并非如同表面看起来那般完好无损,只是她一笑,那股子媚意又从脸上浮现,很容易令人忽略她此时的糟糕处境。
赵开置若罔闻,只安静注视着身前的顾让。
绿鹂的视线从他紧抓着顾让的手扫到顾让面容上,啊了一声:“原来你长这样。”
那晚天很黑,顾让脸上都是血,她压根没怎么看清。
“也没有我好看嘛,”她笑道,“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
顾让淡淡地看着她。
绿鹂知道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她也的确快死了。
那抹笑意僵在嘴角,又慢慢消失,绿鹂再次移开了视线。
她痴痴地望着赵开,却又像透过赵开望向了远方,可惜围墙实在太高,入目唯有一片灰白的墙砖,连风也吹不进来。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突兀地开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赵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绿鹂却又沉默下来。
阳光从赵开身后洒下来,将他拢在一片光辉中。绿鹂眯起眼,其实看不大清赵开的脸,但不重要,那人的脸和赵开也并无相似之处。只是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太像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纯粹又透澈。
那人常常这样对她笑,但赵开不是。赵开总是沉默地行走在宫宇间,甚至看起来有些阴郁。
一开始绿鹂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她觉得比起一个刚归来的质子,折磨绥王的爱子更有意思,可直到有一次她偶然碰见赵开站在湖边,对着湖里的鱼出神,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非常耀眼,她只是在不远处看着,就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她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也会笑得这么好看。
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于是,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她要赵开天天这么笑给她看。
可惜赵开避她如蛇蝎,发现她后冷淡着向另一个方向走远了,仿佛连看她一眼都是多余。
她开始避着绥王纠缠他,惹来的却只有与今日如出一辙的厌恶。
那就去死吧,她心想。
反正绥王和王后也巴不得用他来替代赵珞,她松了口。
一夕之间,赵开的处境天翻地覆。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绿鹂从赵开嘴里听到了一个名字,发现了他左肩上的印记。
她恍然大悟,原来赵开心有所属,才一直不肯和她欢好。
她开始好奇,这个令赵开心心念念的人是谁,有她美吗?有她勾人吗?
现在她终于窥得了他心上人的全貌,没有她美,也没有她勾人,却令她想起丹绛的冷雪。大雪落下时,万物都被覆盖。
她很长时间没说话,赵拓开始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门重新关上。
侍卫关上了门,光线被阻挡,阴影从绿鹂的脚尖爬到头顶。在门合上的最后一刻,她透过缝隙看见阳光下赵开侧过脸,低头对被他紧抓不放的人浅笑起来。
那是一个对心上人才有的笑容。
而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已经死了。
绿鹂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墙壁滑落在地上。
“文郎……”
一句微不可闻的话散落在沉闷的空气中。
她想,如若她当初没有一意孤行扮作舞姬入宫,是不是不会被绥王瞧中,她的文郎是不是不会因此而死。
如若她早日放下复仇的执念,她和文郎是不是早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不过好在,她马上要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