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吴大夫正在药材房,忙着分拣草药。
一听是糯宝有事,急得老家伙狂奔而出,差点绊倒在门槛上,一只鞋子都飞了出去。
待把大门打开,就见丰苗哭得泪呱呱,肿着半边额头,抽搭着扬起油灯。
“呜呜吴爷爷……”
“我闺女脸上好像被什么蜂子蛰了,吴大夫,你快帮着给看看吧,也不知有没有事。”冯氏站在后面,心疼得音调都拔高了。
吴大夫急忙应声,“进来,丰景丰苗,快帮忙!去药材房,把银针、白醋、盐巴还有苍术雄黄拿出来!”
躺在娘怀里的小糯宝,看着眼前人影晃动,眼皮沉得快睁不开。
不多时,她便觉得自己像那罐子里的蒜瓜,被七手八脚的,糊上了一脸的盐醋,都快腌入味了。
“呀呀娘,糯宝不是饺子,不要蘸醋~”小糯宝迷迷瞪瞪,嘟着嘴巴哼唧两声。
只是来不及举起小手抗议,她就抗不住头晕,还是叹口气睡了过去。
吴大夫先是拔出蜂针,拿过盐水和醋,把糯宝脸上的几个大肿包,清洗了好几遍。
后又抹上明矾和雄黄酒,把这丫头涂成个花脸猫,这才能够松一口气。
所幸,小家伙虽被蛰了好几下,但从蜂针来看,不是毒性大的蜂子。
“大晚上的,蜂咋会出来呢。”吴大夫疑惑了下,又缓了语气点头“不过不碍事的,睡上一宿就能好不少了。”
丰苗知是自己惹祸,才害妹妹遭罪,不等吴大夫给他那个肿包处理了,就抹着眼睛要送妹妹回家。
这一宿,冯氏难睡踏实,隔上半个时辰,便要翻起身来看下闺女。
到了第二天清早,姜家人醒来时,都先来里屋瞧了瞧糯宝。
见这小胖丫睡得摊手摊脚,正是香甜,一只短腿还搭在春哥肚皮上,压得小侄子只能眼巴巴咬手,却又不敢吭声。
姜丰虎不由松了口气,露出笑来,“听她这呼噜打的,和平时一样,应当没啥事儿了吧娘。”
冯氏轻拿下闺女短腿,压着声音。
“还是大意不得,看她脸上还肿着包呢,这两天可是不能吃发物了,让你媳妇把锅台上的韭菜盒子,还有虾仁蛋羹都收起来吧,不然这馋猫醒了看见,定是要闹着吃了。”
正好这两样剩的不多,姜丰虎到了外屋,三两口就给吃得只剩空盘。
待把这两个孩子分开点睡后,冯氏便去外屋收拾碗柜,不多时,萧老太太就带着荷花酥,过来问糯宝有没有事,俩人坐着唠了会儿嗑。
小糯宝被二人的说话声吵醒,揉揉眼睛爬起来,正想喊娘帮忙穿衣。
她小手刚要去抓衣箱上的褙心,就被上面的铜镜惊了眼,不由盯住怔了下。
只见镜子里,竟然映出一张红彤彤、又胖又肿的脸,像是只发了面、又泡过水的大肉包,看起来都能把人丑哭!
小糯宝哪里受得了这个,登时就四脚朝天倒在炕上,踢踏着小脚,发出奶崽悲鸣!
“呜呜,可怕,糯宝再也不能见人了!”
听到哭声,冯氏还以为闺女哪里难受,忙跑进里屋就来抱她。
“脸上痒了还是疼了,要不要娘去喊吴大夫过来!”
小糯宝扭着屁股打滚,哭得更厉害了:“不要啊,糯宝变丑八怪了,丑得没眼看,把吴爷爷吓屎怎么办!”
毕竟,她可是全村的宝贝疙瘩。
这一下子变成了小丑疙瘩,丑得惊天动地,那谁受得了啊!
冯氏顿时气得想笑,“丑啥丑,你五哥脑袋上也有个包呢,比你脸上这几个还大,不信一会儿叫他来给你看。”
小糯宝可不好糊弄,哼唧唧地抹眼睛:“那五锅锅就是丑七怪呗,糯宝当丑八怪,丑到一块去了呀。”
萧老太太原还紧张着,一听不由捂肚子想笑。
“你要是再哭下去,肿包一直好不了,就真要成一辈子丑丫头了!”萧老太眨巴眼睛吓唬完,又赶紧给个甜枣哄:“快把泪儿抹了,等过两天你脸上好了,萧奶奶差人赶早去买螃蟹,回来让婉君给你做京城最时兴的蟹粉酥吃。”
蟹粉酥?
小糯宝湿哒哒地抬起眼,哭声像是卡壳了般,嗝的一下,顿在了嗓子眼里。
泪豆豆这就不争气的,变成哈喇子,从她小嘴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