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迎山山势高耸,要带领一支突袭队伍爬上后山已是不易,元清等人一路都不敢停歇,攀着荒废已久的山道一路而上。
因着没有借力,遇到岩壁陡峭处也只能徒手攀爬,爬过一个险坡,元清偏头吐出落进口中的砂石,双手被粗粝岩壁磨的皮肉绽裂,他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眺望剩余路程,喘息道:
“再过一个坡就能到顶上了,暂时还没完全摸清地形,还是要以小心为上。”
弘燃谨慎点头应是,休息片刻后,正欲再上险坡,却被一支斜插定入脚边的锋利冷箭给生生止住去路,紧接入耳的是整齐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弓箭嗡鸣,元清惊愕,猛然抬头,却见山坡上正涌下滚滚人潮,来势汹汹,手中长刀锋锐,步步紧逼。
一把摁下身侧的弘燃,躲过了两支迎面而来的箭羽,他反手抽刀,以刀锋做支撑,腾空掠起,率先斩落了敌军一名小卒的头颅,鲜血飞溅,热血浇了满袖,元清喝道:
“所有人!随我迎战!!”
山腰处厮杀纷乱,天族大军杀破了山下数道防线,一路破进了山关险隘,五长老眼看战况愈差,深知再拖延下去必得不偿失,他在众人保护下暂时杀退至一处空旷地带,以拐杖重击数下地面,蛇眼红光迸射,幽幽光芒自脚下铺陈开来。
他口中念咒,血红长光直冲云霄,无数怨灵瞬间拔地而起,桀桀怪叫,腐烂尸臭蔓延,尸灵肢体扭曲,咯吱怪响后朝人群撕咬而去!
有人率先发现不对,拔刀杀退面前敌军后不断后撤大喊,沙石飞扬,惨叫声此起彼伏,元戊顾不上抹去脸上飞溅的鲜血,他喘着粗气,大骂了句脏话,一脚踹翻了扑过来的一只怨灵,夹着一名副将的脑袋就往后撤。
“都散开!!全都散开!!”
天空一道庞然阴影骤然笼罩,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蛇兽踏至地面,血盆大口内獠牙丛生,鳞片尖锐,张口就能吞吃下数十只怨灵,元清一手持刀,从山后杀来,冲元戊大喊:
“爹,上到这来!!”
元戊被眼前的庞然大物震慑住,蛇兽长颈昂扬,吞吃怨灵轻而易举,蛇尾扫出了一条血路,敌军一时不敌,四散奔逃,元戊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喊人往那条路上撤:
“全部走!攻进天池里去!!”
牧衍从山下匆匆赶来,山下还在不断攻山,他扶住五长老,满脸血污,急声道:“长老!山顶虽有结界,可恐怕也撑不了太久啊!!”
“怨气越深,魂身降世越快,”五长老冷笑,他紧盯着那只蛇兽,眼中阴鸷,“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怨气滋养,对少主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现下不过是他们送了我们一程,时机正好。”
弘燃冒死拖住了后山面的攻势,领着队伍一路杀上山顶,他拼死突破围防,肩部中箭,来不及看,只能一把扯断箭头,他一刀结果了一只扑面而来的凶兽,弘燃咬着牙,在茫茫战场上找天池的方位。
天际昏黑,乌云压顶,厚重云层被分割开来,裂成无数残云,整座渠迎山都在剧烈晃动,光线被逐渐吞没,脚下土地似乎在轰鸣,山顶崩裂碎石乍然滚落,山河变色,弘燃面色骤变,元清携元戊赶来,险些被滚落的巨石堵住去路。
“魂池有变,魂身怕是要降世了!”
元清手中长刀铿然落地,他随弘燃望去,魂池之水正源源不断的从洞穴内涌出,池水鲜红,红莲全开,意味着魂身即刻降世。
还是晚了一步吗。
元清双手紧握成拳,他们冒死攻上了渠迎山,却还是这个结局,天京兵败在即,再也无力回天。
弘燃握着他的那只手忽而猛地攥紧,他嘴唇颤动,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在生死关头望到了群峰之上的身影,手持长剑,孤高寥远,犹如血色染就的一棵青竹,枝叶纷落,生机难测。
他立在群峰之巅,衣袍猎猎,雪白绡衣淬满了鲜红的血,乌黑长发在空中飘无所依,初生的朝阳晖日映着满身艳红,是破土而出的兰草,那么的岌岌可危,那么的伸手易折而亡。
褚亦棠还是来的太晚了。
他从入南荒的那一刻就在承受鬼气,被鬼气侵蚀的太严重,满身都是血肉淋漓的伤口,他眼睁睁地看着澜聿上了天池边的圩日渊,却被生祭结界阻隔在外,他拼了命地想用通雎去穿破那层结界,可却无济于事。
生祭结界,除非身死,否则不破。
周围厮杀纷烈,猩红满目,刀枪入肉而后破开的闷响,他寸步难行,只能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澜聿登在高台上,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双眼赤红,口中分明是嘶吼,可却哀的可悲:
“澜聿!!下来啊!!我让你下来你听到没有!!我求求你了,澜聿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做好不好……”
他没有一刻不在恨自己,怎么会那么蠢,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出来,明明他什么都为他做了,却还要为了他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在月华山的那段日子是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