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津在厨房里鼓捣了不知道多久,房顶烟囱噗噗冒了好半天的黑烟,他才一边掩面咳着一边端出了碗米粥来,另配了几碟小菜,勉强凑出了一顿饭。
他端着托盘推开了房门,屋子里暗漆漆的,只有疏疏几缕光线投进竹窗,忽明忽暗。
把托盘搁在桌子上,曦津拉过条凳子坐下,叩了叩桌面,道:“吃口东西吧,别饿死了,我给你送饭你不吃,现在就剩这个了,你凑合喝。”
褚亦棠倚在窗前,长发散落,几绺发丝垂在额前,阖着眼,面色恹恹的,手搭在膝上,没做声,也没反应。
曦津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天天都这个死样,送来的饭菜也原封不动,褚亦棠看也不看,连食盒子都懒得打开。
他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稠粥,叹气:“唉,也不知道你当年怎么好意思嘲讽我为情所困的,你看你现在,你是准备以死明志还是想先走一步啊?”
…………
无人理会。
曦津无语,把架着的腿放下,控诉道:“你好歹也说句话啊,我这天天两头跑,放着好好的媳妇儿没陪,巴巴跑这儿来挨你的白眼,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眼见褚亦棠还是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死也不开口的做派,曦津索性放弃了,在食盒里摸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边嚼边道:“诶,你等会儿把那个小库给我开一下呗,我进去拿两样东西。”
褚亦棠这厮往年征战三界,底下多的是人巴结他给他送好东西,后来实在太多收不下,干脆弄了个仓库,东西全丢里面。
什么奇珍异宝,神兵神武数不胜数,褚亦棠不爱财也不识货,就全堆在仓库里积灰。
曦津图方便,也把东西往他这放,还不占自家地方。
褚亦棠垂着眼,长睫打落,窗外光线渐暗,他站起身,想回里间去,疲惫地朝曦津摆了摆手,示意他去拿。
曦津啃完苹果,拿着帕子擦手,擦完往桌上一丢,随口道:“你不送点什么吗?元元说这两天他不在天京,特意嘱咐我送点好的过去,你要不要也挑两样,我一块给你送过去了。”
褚亦棠停步,他诧异回身:
“我送什么?”
曦津愣住,茫然地眨了眨眼,犹豫道:“你,不知道吗?”
褚亦棠蹙眉,在一片昏暗里死死盯住了曦津,沉声道:“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曦津咽了咽唾沫,意识到大事不妙,忙摸着桌边仓惶站起,脚下连连后退,干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我先去拿东西了啊,你记得吃饭!”
可惜这么多年了他也快不过褚亦棠,还没退到门边就被一把薅住了,褚亦棠的脸沉的可怕,单手把曦津抵在门上,眉眼间蓄满了阴霾。
“你再说一遍,送什么?送给谁?”
曦津眼看事情败露,褚亦棠的手劲大的要命,摁的曦津半边肩膀都疼得要死,打又打不过,他只能缩着脖子,手往后去摸门,结结巴巴道:
“我,我以为你知道,你知道这件事的……”
“澜聿他不是,过几日要定亲了吗,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才那么要死不活的……”
要死啊!
亏他还以为褚亦棠是忍痛割爱,谁承想他什么都不知道,躲在这暗自情伤,他还好死不死说漏嘴了。
前几天元清嘱咐他要备份厚礼,让他交给澜聿,说是要定亲了,要他多花点心思去备礼。
他还猜测了好几回,神帝因着这事急着要给澜聿择亲他是知道的,他以为褚亦棠拿得起放得下,昔日爱人要成亲了他还这么沉得住气。
这下好了,全完了。
感觉肩膀的骨头快被捏碎了,曦津痛的面目扭曲,壮着胆子想让褚亦棠松开他,话还没出口褚亦棠就先放手了。
曦津登的一声落回地上,他没顾得上发痛的肩膀,嘶着声,歪头观察褚亦棠的脸色,出言试探:
“你,没事吧?”
褚亦棠面色惨白,慢慢收回了手,眼睛却没红,他没回曦津的话,嘴唇也是青白的,血色全无,他旋过身,喃喃自语般轻声说了句:
“挺好的,这样也挺好的。”
曦津没看出来他好在哪,着实有点被褚亦棠这个鬼样子给吓到了,忙去拉他的袖子,道:“你,你别这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不会想不开吧?”
褚亦棠神情恍惚,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就不送什么东西过去了,省得碍他的眼。”
“你先回去吧,明天不用来了,我想闭关一段时日。”
曦津默了默,他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到褚亦棠,分别到现在一月有余,澜聿要另结新欢,他知道褚亦棠是个什么人,要他看这样的场面,无疑是在剜褚亦棠的心头肉。
“那,我就先走了,你保重好自己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