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恐惧得腿不住战栗,唇边血色褪尽,嘴唇苍白着小幅度蠕动。
她举步维艰地想要靠近酒桌,却见李宗明突然停住了动作,她于是停了下来,想看看李宗明究竟想做什么。
傅文砚食指和中指从坛口伸进,扣住酒坛内壁,也停下来,偏头看李宗明究竟想说什么。
李宗明无力地靠倒在椅背上,上半身松软得似乎连一丝气力都没有了。
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打量着傅文砚。心下快速盘算着,还要多少坛才可以喝倒傅文砚。
对面傅文砚却双腿盘起,优雅地端坐着,眉眼氤氲,气定神闲的姿态仿佛刚才李宗明只是和他小酌了一杯。
长宁也一脸紧张地紧盯二人。她已经决定了,不管谁赢谁输,只要他们决定继续喝,不管怎样,她都要阻止二人。
长宁鼻尖凝出细密的汗滴,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紧张的。空气中,漂浮的好似不是空气,而是稠密的水雾,每一滴,都似乎能凝出醇香的酒酿。
隐隐约约,长宁还嗅出了血腥味。
以为是李宗明摔坛子时,碎片溅起,划伤了在场的某个人,长宁并没有太在意。
他毕竟是偷溜出来的,真喝得酩酊大醉,怕是不好回去。而对面的傅文砚显然没什么可怕的,而且也不惧和他拼酒,李宗明一时心里掂量不断。
“公子觉得这酒如何?”李宗明反复思考,良久,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
他想通过傅文砚说话的姿态,判断傅文砚究竟喝到什么程度了。毕竟姿态可以伪装,但说话时,却难以真正控制。
傅文砚也明白李宗明的小心思,故意抿唇,不说话,只一双漆黑点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李宗明。
李宗明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只是他此刻身体瘫软,不免少了几分气势。
最终,李宗明先败下势来。却还不忘挽尊,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一个用力,甩给了小厮,“酒钱!”
小厮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腿软,当场就跪了下来。
李宗明看也没看小厮一眼,摔着袖袍,路过长宁时,深深望了眼长宁,最终拂袖离去。
顾不上生气,长宁急步走上前,想查看傅文砚的情况。
酒桌旁,李宗明坐的位置,到处都是碎片,长宁只能从傅文砚身后绕过去。
却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她以为是李宗明去而复返,紧张地转身,一脸戒备地盯着门口。
走进来的却是陆泽林。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泽林先是看了长宁一眼,眼见长宁无事,才去看傅文砚。
长宁跟着也想去看,却被陆泽林止住了。
“你先回萧府吧!外面马车已经等着了。”
长宁犹豫着,眼神在陆泽林和傅文砚之间来回瞟着。见傅文砚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低头答应。
陆泽林小心地撑住傅文砚的背,揽着他的肩,为他顺气,一时顾不上看长宁。
长宁见两人都顾不上她,只好失落地转身,戴上帷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长宁前脚刚踏出包厢门,后脚傅文砚就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歪斜着,眼前一黑,径直昏了过去,幸好有陆泽林撑着,才不至于一头砸在桌面上。
“何苦呢?”陆泽林低声道,也不知道傅文砚有没有听见。
长宁还是放心不下,入夜,偷偷溜回了相府。
她先去了傅文砚住的地方,没见着他,才想起去陆泽林的住处看一看。
但是,陆泽林的住处,陆泽林肯定也在,她想了想,最后决定透过窗户,悄悄看一眼傅文砚,确定他还好,就可以了。
室内,烛火昏黄地摇曳着,整个房间都拢上了淡淡温暖的黄色。
她小心抬起窗户,露出一条缝隙,趴在窗下,看着屋内。
傅文砚应该是躺在床上,陆泽林在床下,一边打着水,照顾傅文砚,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你和李宗明拼什么酒,还一定要赢。搞得好像谁赢了,就可以赢了宁宁似的。”
傅文砚虚弱地笑笑,没说话。毕竟现在傅文砚也算是个病人,而且还是因为自己妹妹才弄成这样,陆泽林一时也不好发脾气,只好吐槽起长宁来,“宁宁也真是的,还什么,你一定不能输,搞得赌注是她似的。”
本来,陆泽林前一句话,长宁还有些愧疚,听到后一句,一时气急,腾得站起来,就想和陆泽林理论。
岂料,咚的一声,一不小心竟撞上了窗沿。
她嗷呜一声,双手捂上头,疼得双腿直蹦。
屋内,一声冷喝,隔着窗户,射过来,“谁?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