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下班时各单位接到了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整,全场副科以上干部到沉湖宾馆参加干部大会。
晚上吃过晚饭,天色还很早,地上的热气还没消散,洪波对着电风扇吹着风,恨不能让这风吹进五脏六腑去解暑,越这样想越觉得燥热,也更加心神不宁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是这种状况,烦燥不安心神不宁。
何洁在厨房收拾一番后,整理好衣衫拿起手中的小包准备去上晚自习。
“你今天晚上能不能请个假?”洪波问。
“请假?没什么事嘛,请假干什么?”何洁边穿着凉鞋边回答。
“向红心她们明天搬家,你去帮忙收拾收拾吧。”
何洁怔住了,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她转身看着洪波,猜不透洪波这话里的真实意思。洪波从桌上的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支吐出一团烟雾:“去吧,她是你干姐,怎么着也该去看看啊,以后她长住楚州,想见面都只怕很难了。”
何洁放下手中的包,在他一旁坐下,好一会才怯生生地说:“我们一起去吧。”
洪波淡淡地笑道:“上午我去过了,段小龙要我去帮忙的。”
何洁便不再做声,就那么坐着陪他吹电扇看电视,她的心绪又乱了,她怕走进那个家门,她不想被人看见,怕别人又在背后指指点点。
天色已经大黑,洪波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百无聊赖中农场办公室电话通知明天正科级以上干部早上七点钟到向抗生书记家门口集中,为老书记送行。送走老书记后去宾馆开会。
他们这是真正地要走了。向抗生这一走,也许今生再也不会踏上沉湖的土地,他应该算是要从沉湖消失了,向红心的命运又会怎样呢?她独身一人就这样整日面对将死之人艰难度日吗?洪波看着手头的烟草慢慢地化为灰烬,人生几何,年不过百,只是弹指一挥间,多少荣华富贵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也许向抗生的消失能减轻自己心里的苦楚,可是对向红心的离去自己却有一种真诚的不舍。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真诚的吗?今天整个下午,他都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是真挚的,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与何洁离婚而和她结婚呢?如果掺杂了其他的因素,那会是些什么呢?单纯的情欲?或者是对她父亲向抗生的报复?毕竟向红心也不是个清纯少女,以牺牲自己对妻子的忠贞实行的报复,难道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吗?
也许他们的离去,带走了自己对人生、对沉湖美好未来的憧憬,因为洪波把向抗生和向红心父女对自己的影响看得特别重大,前期的影响是不可否认的,将来会怎样,他心里没底,不见面就没有想念、就没有影响吗。
正这么想着,何洁回来了,她衣着整洁干净,不象是给人帮忙做过事的样子。
“她们都已经收拾好了,红心姐不让我动手,我们说了会话儿。”何洁有点忸怩,“何场长、段小龙都在的。”
“哦。”洪波淡淡一笑,继续看他的电视。
何洁在一边坐下,将手中的红绸缎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是一个首饰盒和一副飞利浦剃须刀的包装盒,何洁将剃须刀包装盒推到洪波面前,自己打开首饰盒,是一副铂金项链。
“她塞给我的,我死活不要,她都要生气了。”何洁回答他质询的目光,“我没准备要的,她说留个纪念。还说她今后回沉湖只落他嫂子家和我们家,我们去楚州她来招待。”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不到,沉湖机关大院党委特区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在农场党委委员、工会主任段小龙和办公室主任代志远的指挥下,沉湖农场前党委书记、场长向抗生的搬家行动进行得有条不紊。十来个机关工作人员很小心地将各种家俱抬上两个大卡车,固定好后又在各部件当中塞上布条和稻草,防止震动带来的破坏。
六点四十分左右,门前渐渐围满了人,兰成功、何自我党委一班人来了,办公室通知的正科级干部大部分都来了,还有一些不在通知之列的人也来了。少数人在一边袖手旁观,大部分人在帮忙接递东西,嘴里嘱咐着“小心!小心!”。
八月底的早晨,七点钟时天早已大亮,太阳都升起爬上树巅了,阳光照在身上很有点热度,看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代志远清点了一下到场的人员,又看看时间后跟兰成功说了句什么,兰成功说:“可以开始了。”于是,门口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两辆装载杂物的大货车开到了中心公路上,机关的两辆小车开过来,那辆农场一号车奥迪直接开到向抗生家门前停下,开车的俨然是向书记过去的司机、现在的机关工会主任金平安。兰成功和其他几个党委成员齐齐地站在台阶下等候向抗生的出现。
向抗生在女儿向红心和儿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他双臂被搀扶着,右手提着一根拐杖,一脸的浮肿,屋外的阳光让他两眼半眯。
兰成功迎上去握住向抗生的手,大声说:“向书记,您在省城好好地休息,我们会常去看望您的。”
向抗生脸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