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屹本就不赞同唐顺的意思,甚至觉得他是在挟私报复陆家。
唐伯父口上说得那般冠冕堂皇,也不过是在嫉恨陆家当初对他的不敬。
相比起来,他倒是觉得晋王之祸危害远远大于张锦年。
那张锦年即便真的挟持了皇帝,他终究只是个阉宦,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可一旦晋王入宫,便会大肆清算旧党,打压朝臣,掀起血雨腥风。
就说他那暴虐无度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之人要遭殃。
大月朝的江山本就风雨飘摇,到了晋王手上怕是会陷入灭顶之灾。
“所以曲天师今日前来是想让我放过陆家放过陆文谦,不要与他为敌?”
谢君屹藏了忧思,镇定的问她。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如今的朝局不稳皆因张锦年把持朝政所引起的,若想要匡扶朝政该在他身上想法子,何苦为难陆家?”
曲云初言道:“倘若陆文谦有任何闪失,你们只会让张锦年更为恼怒,到时候杀戮不断并非你们愿意看到的吧?”
谢君屹却不以为然:“你该知晓张锦年与陆文谦的关系,如若扳倒张锦年,陆文谦岂会善罢甘休?”
“纵然他不肯善罢甘休,他如今也只是一介布衣,能奈何?”
曲云初耐心解释道:“况且拙夫并不糊涂,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倘若那张锦年果真心怀不轨,他也不会助纣为虐。”
这一点,谢君屹倒是相信陆文谦的为人。
他的确是个深明大义的。
“我会好生斟酌此事的。”
谢君屹被她说动:“曲天师放心,我自会注意分寸,不过你也知道,纵然我在新月书院有些威信,可我终究只是一城知县,主导不了大的走向,说到底,如何对待陆家,还得是上层的意思。”
“多谢知县大人提醒,我会吩咐陆家上下处处谨言慎行的。”
曲云初自然清楚对陆家的态度要靠官府决断,可这些士子文人的嘴却是最为刁钻可怕的。
有时候,他们的几句话足以害人性命。
再想到谢君屹的话,曲云初心里突的想起了一个人。
那便是唐家那位狠心的父亲。
只怕在背后搅弄风云的人正是唐顺。
此人官居户部侍郎,在新月书院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若不能说服他,很难平息这场风波。
绝不能让唐顺煽动晋王起兵。
谢君屹心知这妮子聪明透顶,自己这一提醒,她必然会想到唐顺。
只是她们父女这层心结哪里轻易能化解得了。
“唐伯父如今恐怕是铁了心要保扶晋王,曲天师去寻他也无济于事。”
谢君屹其实也清楚唐顺为何会如此嫉恨陆家和她这双儿女,无非是觉得在他们面前失了颜面,想要夺回失去的自尊。
“知意。”
谢君屹小心翼翼的打量眼曲云初,讪讪道:“你若是不介意,我希望还能叫你一声知意。”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谢知县喜欢但随自心。”
曲云初自不会计较这事,侃侃言道。
“多谢。”
谢君屹眉峰轻闪,试探着问道:“假如有一天,我说假如啊,假如有一天唐伯父迎你回唐家,你可愿意回去?”
“回唐家?”
曲云初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谢知县既然知道我如今并非沈家小姐,又怎会盼着我回唐家?”
谢君屹拧眉:“可你总归是承了知意的一切,玄门中人讲究因果,就算你再不愿接受这身份,你身上流淌的也毕竟是唐伯父的血脉。”
曲云初摇头冷笑:“谢知县,那你说说,如若我还是你熟知的那位沈小姐,凭着侍郎大人的做派,你愿意盼着我,盼着唐幼宁回唐家吗?”
“我……”
谢君屹有些答不上来。
幼宁生产一事,他也觉得唐伯父太狠心了些。
总归是一条性命啊。
他怎能听信谗言将自己刚出生的亲孙女给弄死。
如果从理性的角度出发,谢君屹自然是不敢让知意认祖归宗回唐家的。
可如果她不认祖归宗回唐家,即便将来没了陆文谦,没有唐伯父做主,他也很难重娶知意过门。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唐家与我本就毫无恩义可言,我如今已经嫁进陆家,自不会再与唐家有任何瓜葛。”
曲云初觉得这家伙突然很古怪,忙不迭问道:“莫非唐侍郎来找过你,向你提及过此事?”
“倒是……没有。”
谢君屹面色僵硬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唐伯父也挺可怜,如今幼宁恨他,你也不愿待见他,唐伯父膝下本就只有你们两个女儿,或许这也是他铁了心要扶保晋王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