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织造署出来后,曲云初并未回陆府,而是转头去了县衙。
彼时的烟阳城衙署后院内,谢君屹正虚心聆听唐顺的教诲。
“她如今并非知意那孩子,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
唐顺本该二月初就回京,可安排给谢君屹联合各处士子一起声讨陆家的事一直没有进展,他很懊恼。
“眼下正是彻底击垮陆家的绝佳时候,你怎能存有妇人之仁。”
唐顺满脸愠色的斥道:“张锦年软禁陛下这已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即便此事子虚乌有,天子已有数月未曾临朝,咱们也能设法入京勤王,只要设法除掉陆文谦,张锦年孤掌难鸣,纵然他挟持陛下也无用处。”
“陛下崇信仙道,加之那陈贵妃的死对陛下打击甚大,自从上次落水后龙体又时常抱恙,数月不临朝也是常有之事,唐伯父如何就认定陛下一定是遭了劫持?”
谢君屹并不敢认同唐顺的猜测。
再则,即便如今的陆家二少夫人并非先前那位,那具身子却实实在在是他的青梅,他如何忍心惹她心伤。
“唐伯父,陆文谦虽是皇族出身,可他并未被陛下迎回宫去,只是册封了个侯爵,而且他与张锦年并非同路人,何必拿他做文章,反倒是那位晋王,早已遭世人厌弃,别说陛下不愿接纳,只怕士子万民也是恼怒此人啊。”
谢君屹苦口婆心的言道:“晋王母子当初还在上京城时就不得人心,为一己之私便滥造杀孽,使无数人枉死他们母子手中,唐伯父却想迎他回上京,如此只会引来无数的血雨腥风,导致生灵涂炭呀。”
顿了顿,他挑眉继续道:“而且小侄听闻陆家有了喜讯,知意她有了身孕,这个时候唐伯父还想着对付陆文谦无疑是要让知意难过,不利于知意养胎的。”
“什么知意,她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江湖术士,竟敢占了我女儿的身子。”
唐顺气闷不已道:“亏你还一口一个知意,君屹,你该好生清醒清醒,大丈夫岂能儿女情长。”
“可……”
谢君屹还想劝说,唐顺不耐烦的当即将他打住:“没什么可是了,京中情势有变,你务必尽快联合新月党的门生,一起声讨陆家,绝不能再让陆家有喘息之机。”
话音刚落,有小吏行了进来,抱拳禀道:“启禀知县大人,陆府二少夫人求见。”
“知意。”
谢君屹心里一喜,可看了眼唐顺后,又立马转为严肃的道:“请少夫人到外堂入座,我随后便到。”
斥退了小吏,他将目光重新转回唐顺身上,语声温和的请求道:“唐伯父,不管如何,二少夫人如今这具身子总归是知意的,还请唐伯父能够对她网开一面,即便是斗倒了陆文谦,也莫要牵累知意。”
“你莫非还惦记着这孽障?”
唐顺有些无奈。
见他箴默不言,只好妥协下来:“你倒是一片痴情,既然你不嫌弃她已为人妇,我还是那句话,等到平了陆家,你若愿娶她,伯父会亲自替你证婚。”
“多谢唐伯父。”
得了唐顺的承诺,谢君屹才肯放心,将人送走后,立刻去外堂接见曲云初。
算起来,两人倒是有些日子未见了。
自从得知她是九云山上的曲天师后,谢君屹心里便有了些膈应,可如今再见到她,心里还是难以割舍掉青梅竹马的情谊。
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一番,也并未觉得她和知意有什么两样,无非是性子变得更为沉稳大气了些。
曲云初抿了口小吏送来的茶,见谢君屹呆呆的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只得先开了口:“想必知县大人已经知晓了我的事,先前心有苦衷,不能如实相告,还请知县大人见谅。”
“许早前便听张笙兄提及过,说曲天师是被陆彦朝给害死的,还害他不遗余力的去为曲天师鸣冤,为此才得罪了陆彦朝,没曾想曲天师竟是鸠占鹊巢了。”
谢君屹话里话外带满了情绪:“我倒想知道知意去了何处?”
“沈小姐天命已到,自该去她该去的地方。”
曲云初听出他话里的不满,也如实言道:“我乃修道之人,修的也是人间大道,若不是冥冥中有天意,我自不敢窃居沈小姐这具身子。”
经历了这许多事,谢君屹对玄门也有了些认知,如若她并非善类,也不可能久存于世。
而且知意已经不在,如今就只剩下这具身子,他不忍这具身子再有闪失。
思忖了片刻,他语气变得颇为深沉的说道:“想来也是知意没有这个福份,不管你是知意也好,还是曲天师也罢,我此刻都只盼着你能爱惜这具身子。”
“多谢知县大人提醒,我定会铭记于心的。”
见他没再执泥于往事,曲云初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曲天师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县衙不过是处微末所在,陆家再度遭贬,若是因为织造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