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茶馆(1 / 2)

晴翠茶馆位于青雀街,依水临桥,杨柳依依。

名家题的金匾,晴水色的釉底。一左一右,是唐时宰辅权德舆的名句“竹风晴翠动,松雪瑞光鲜”,大约店名亦由此来。①

初十这日,宋子星未初便进了店,要壶明前龙井,静静侯着。

已是夏初,蝉一声声叫着。力气未盛,还不燥人。店里客人稀稀两两,都作家常打扮,显是本地居民。

添了两回水,茶泡得快没味了,终于到了申时。宋子星净面洗手,正襟危坐,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人渐渐多起来,往空着桌椅坐下。嘈杂闲言纷纷,各处家常里短,生意人情。宋子星心里有事,哪肯听这些,颇有些左闻而右出之势。

终于,一辆青布马车于门前缓缓停下。童子下车,铺了木阶。一双青布云头履缓缓落下,继而可见石青袍子,软玉带,浅色丝线绣着松鹤山云。

往脸上看,肤白如脂,莹润生辉,半长胡须清清爽爽,一顶峨冠高束,颇有些魏晋名士风流之意。

不用问,只观其人其形便知,这就是那碧梧书院山长。

掌柜从门里亲迎出去:“孟夫子,鹤川先生在楼上等您多时了。”

原来这山长姓孟,宋子星暗暗记下。

孟夫子点点头,提步往楼梯去。厅里众人多有打招呼问候者,他含了微笑,不慌不慢招呼。

一时,孟夫子上了楼,进了包厢。厅里渐渐安静下来,又隔一会儿,众人开始议论。

“终于遇见孟夫子了,我可是专到这儿喝茶的。”

“哎,便不遇孟夫子,这儿的茶也好喝。”

“鹤川先生?可是那清音楼东家?”

“正是,不想是他侯孟夫子在这儿,两人必是约了斗琴。”

宋子星于众声嘈杂里,寻找一点关键信息。原来早有人等孟夫子在这儿,且已侯了多时,至少比他来得更早。

这人叫什么鹤川先生,斗琴……

哎,斗琴,他眼前一亮。他于潜川书院学过琴艺,弹琴需静,不可于繁华市井。或于居处焚香,或寻鸟鸣幽涧。

君子修身,天人一体,物我为一。

听名字,鹤川先生约是个乐坊老板。清音楼,似乎听过,只记不清。斗琴,以二人行事习惯,约会挑一悠然静地。

若能探听得在哪儿就好了。

宋子星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自己竟有些戏里书生多方打听,尾随佳人之势。

自嘲撇嘴笑笑,喝口茶,只觉压伏不住。心里这个主意一直踊跃,到底叫过小二:“请替我也开个包厢,送些茶果上去。”

“是,您跟我来”,小二答应着,伸手示意给他引路。

宋子星起身,上了楼梯,照小二指引进了空着的厢房。

厢房里装饰极清雅,黑檀桌椅,错金香炉。湘竹帘静静挂着,锦绣屏遮蔽屋门。仿佛要与外界隔开,自成小小天地。

宋子星点些茶点,取散碎银子谢了小二。待茶点上来,却并不吃。

只拿个青玉杯子,倒杯茶,于屏风后遥遥望着对面孟夫子所在厢房。

香烟丝丝缕缕,沉香气息浸了满身。宋子星终于喝了口手中所执之茶,茶已凉透,冷涩里仿佛也混入了沉香气。

有些不伦不类,像他如今不知如何的心情。

脚站得发木,只不想动,更不欲回去坐下。

君子之行,昭昭朗朗,霁月光风。先生教训萦耳,而他落魄此身,心事难知。

终于,对面厢房木门一动,有人提步出来,是孟夫子。

宋子星失了魂似得绕出屏风,开门出去,做信步偶过状。

“不必送,不必送,五日后,愿聆先生新琴。”

“紫竹林,小石潭,恭候大驾。”

“客气,客气,这便告辞了。”

是孟夫子与鹤川先生的应答,宋子星作无意路过状,尽数入耳。大约他装得太像,脚步飘忽,二人似未注意他。

他亦不敢久留,听得这些,紧赶着移步作朝净房去之势。

紫竹林,小石潭,是在哪儿呢。

不是约在深宅院里,便极好,何况有个五日后。踏破芒衫草鞋,总有些寻访之机。

一连几日,宋子星总朝外跑。慧芳起了疑,同娇娇闲话道:“不知怎么了,好几天了。卯时便出去,酉时不定回来。脚上粘的都是泥,马上也尽是碎叶黄尘。从前可没这么着过,像入了迷,往山里求仙呢。”

娇娇但笑不语,宋子星的事儿,她不好开口。干什么,也只得由他。反正,以他的性子,总做不出什么不端之事。

总做不出什么不端之事,是啊,他便是这么一个人。

慧芳调侃了一会儿,见娇娇不应,自觉无聊,便转了话头。

“昨儿老太太又有信来呢,没问少爷,单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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