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放了手中冬具,一步三回首地去了旁院。
盼儿跟在带路的婢子身后,心中虽有万分疑惑,可也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找准时机,附在舒华耳侧悄悄道:“坊主,怎么感觉他们都怪怪的。”
婢子轻轻撩开了珠帘,舒华停了脚步,不做回答,只是回头扯了扯她的衣角,盼儿也顿时会了意,低头停留在屋外不再紧跟。
屋内,一股淡淡的青竹禅香围绕四周,几个暖火炉烧地滋滋作响,透过薄薄几层的山水屏风,舒华隐隐约约望到依坐身前的,并非是那个孱弱娇美的李侧妃。
婢子顺势剥了她身上的夹绒斗篷,舒华也识趣地俯首叩拜,“罪女舒华叩见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额头不轻不重扣在那金丝锈鹤毯上。
珠帘薄纱后,依坐于软榻上轻吹茶盏的王若惜在听了个响后,手帕轻抚额间,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问道:“你倒是伶俐,还知道是我唤你来的,上前坐来。”
“罪女不敢捷越。”
闻言,王若惜来了兴致,抚了抚手,示意婢子拉开珠帘,反问道:“哦,你何罪之有?”
舒华一五一十道:“冬日宴席,罪女无贴自来,还冲撞了侧妃,请王妃恕罪。”
王若惜放下茶盏,淡淡笑道:“还算实诚,那我再问你,你如实招来,弄脏李素素的衣裙,再彩墨绘之,可是你故意而为?”
“是。”舒华点头肯定。
那日赵府冬日宴,却是她装作小吏故意混迹而来,又故意篡改侧妃的衣裙,为的就是让自己的笔墨出现于权贵眼前。
她一介女流之辈,混迹于市侩街坊,能立坊立派本已不易,何况自建朝以来,商贾下贱,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想要步步高升,查处当年真相,单凭一手丹青云墨国画技艺定是不够。剑走偏锋,铤而走险,是她唯一能接触到上层权贵的路。
处心竭虑,道阻且跻。
王若惜乃是将门出身,生的一副果敢心肠,见她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胆量,随即拍手叫好,“好一个丹青云墨妙手,敢作敢当,跟上前来,让我仔细瞧瞧。”
步过山水屏风,舒华方看清赵王妃的面容。
玉面容华之上,褐肩红裙,金钗覆髻,一双丹凤眼生的极其英气,粉黛未饰却是天香国色,倒叫人心生亲近。
王若惜挽过她冰冷的手腕,眉眼敬佩,“人生的温婉,做事倒是利索。”
舒华低头轻笑,自谦道:“王妃谬赞。”
不曾想赵王妃,比她想象中的更容易接近。
希望一切如她设想般顺利。
谈笑平常间,王若惜眼眸微动,话锋一转,“我今日唤你来,可不单单只是叙旧,倒确是有一事要麻烦你。”
“王妃严重,可是折煞民女了,民女但凭驱使。”
王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府上三日之后便是老太妃的生辰,太妃不喜俗物,酷爱字画,平常名家的字画也是看惯了,唯你等民间画师的还觉新奇。”
未等王若惜再言语下去,舒华便起身向后退去,装作叩谢道:“王妃肯赏脸,自是民女的荣幸。”
王若惜收了手帕,作势要扶她,“哪有什么赏不赏脸,不过见你一介女流,竟有如此横溢才华,同为女娘,自是应帮扶于你,叫那群臭男人好好看看咱们女娘的风采。”
舒华顺势起身,真切奉承了几句,“民女卑贱,不敢与王妃比肩,王妃当年银枪策马,征战北境,才真是牡丹国色,绝代无双。”
听了这番言论,王若惜被逗地捧腹而笑,随手拔下发髻上的金花鱼钗便赏给了她。
正欲离开之际,王若惜却叫住了她,却也在舒华预料之中,只见她皮笑肉不笑道:“从前如何我不管,但今日你既说承了我的恩,领了我的情,今后便切不可再着了别人的道。”
京城谁人不知赵王妃泼辣跋扈,最恨与人共侍一夫,自赵王将那侧妃李氏抬进门,没一日不剑拔弩张。
这话,也无非是在提点她,从前她与李氏如何不论,但如今既归顺了她,便不能再与那李氏来往。
“民女记住了。”舒华行了个礼,便要匆匆离去。
刚揭过屋外门帘,便只见屋外黑压压跪了一地,舒华也紧拉着盼儿跪于地下。
“王爷驾到。”人未到声先至,连同屋内高高在上的赵王妃,也不禁出了门来笑脸相迎。
赵王如同往常般与王妃寒暄欢笑,言语挑拨惹的周围婢子也用罗娟捂着嘴偷笑,芳菲院内之人无不笑称这对夫妻的恩爱情深,沉溺于冬日暖阳之间。
唯独舒华再次被拉回那场大火,无数次回忆火场丧命的父母,心中只觉倍感讽刺。不知赵王污蔑齐王谋反一案,究竟陪葬了多少忠良!
奸寇独坐高台与妻相伴,忠贞亡骨未寒独留孤女,尔来只此三年罢了。
在盼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