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丹青(1 / 3)

景和十三年,盛京严冬,是日大雪。

安南坊红墙青瓦下,万物沉寂,静无人访,唯剩寒雪压枝脆,冬风吹窗响。

青竹廊下,一伶俐小娘身穿群青襦襟罗衫裙,头戴金鹤镶玉簪,手提玲珑金鱼灯,穿梭于竹廊之下,轻唤着屹于风雪间满目慈爱的父母,“阿父,阿母!”

待那小娘嬉笑跑去时,只此一刻,眼前阖家欢乐之景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廊外无尽的熊熊烈火。

瞳间浩大烈火依旧,那小娘不顾脚下荆棘丛生,只得拼命奔跑,身后的父母心急如焚,使出浑身解数推送着那小娘逃出火海,直至满天大火蔓延己身。

“往前走,不要回头!”

声声叮嘱响彻心扉,如同尖刀利剑狠狠插嵌在她心门,恨不得将她重新拉回那个无间地狱。

三年光景,丧父丧母的小娘子拼死挣扎于深渊巨口,从全身锦绣转为一身粗布麻衣。眉眼之间意气不复,疮痍尔尔,正怀抱半个冷馊馒头,战战兢兢地缩于破烂旧巷。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昨日青空之间苍茫血色已然逝去,那小娘凭借父亲的技艺,摇身一变成为盛京人人求之不得的妙笔神手。

三年间春去秋来,万象更新,可唯一恒古不变的便只有那小娘藏匿心间的无限仇恨。

如今身处险地,野火烧不尽,正匍匐蔓延在她的脚下,叫她无时不刻不小心谨慎,清醒决绝。

清风裹挟骤雪从窗扇间吹入,轻轻扑灭了昨夜残烛,顺带着飘雪也一同落于榻上人眉宇之间,不知不觉中又增添了几丝寒意。

榻上之人睡梦昏沉,噩梦不断,纤纤玉手紧攥着身下金丝绒羽被,口中念念有词:“阿父,阿母,别走,别走!”

舒华从睡梦中猛然醒神,大汗淋漓,那蝉丝内衫也紧贴脊背,早已湿透。回忆梦境,她眼中含泪,不禁悲戚丛生。

拂去额间冰雪,舒华指尖微凉,长舒口气,睁眼望向那扇残窗,窗外那抹明朗亮眼的银白霎时完完全全映入眼帘。

“坊主,坊主!”

一声清脆温婉的女声透过隔窗从屋外传来,随后伴随起阵阵敲门声。

盼儿眉眼含笑,手臂处揽着件茶白绒棉斗篷,手提着个小巧暖炉,边敲门边报喜道:“坊主,前些日子在冬日宴上,您用丹青云墨笔法,给侧妃云白罗衫裙上填的那两笔,那新奇款式现如今名动盛京,红极一时呢。”

收拾凌乱思绪,舒华草草套上早已备好的素衣棉袍,推开木门,温声道:“可还有他事?”

经舒华提了个醒,盼儿幡然醒悟,匆匆将臂上披在舒华肩头,悻悻笑道:“瞧我这记性,可把正事给忘了。今一大早,赵王府就派人来传话,点名道姓要坊主您府上一聚呢。”

舒华漫不经心地接过那精致手炉,抬手替盼儿掸了掸云肩上沾染的白雪,对此事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步入前院,几个年纪小的女娘正端坐屋檐下提笔蘸彩,临摹着当下时兴的山水图。

白墨宣纸之上,遨游于青山绿水间的鹰雀栩栩如生,对比初来时的生疏笔法,如今下笔绘图已然小有所成。

舒华嘴角微笑,随口问道:“新来画徒中,可有卖出画品的?”

一旁的盼儿顿时泄了气,摇头喃喃道:“只有一位悟性高的,卖出去一件北唐的仿品。”

“好景总是要等的。”舒华笑道。

这些年幼的女娘皆是她从街上赎来的,有的身无分文卖身葬母,有的被父亲赌输了抵债,有的父母双亡上街乞讨。

她人微言轻,遥想如今女子地位低微,可也愿尽绵薄之力,让她们有个一技之长傍身,可以养活自己,也总要比困在四四方方的深宅大院终日看旁人眼色强。

寒风料峭,银装素裹,坊外两侧的青石板路上残雪堆积,路面也跟着结了一层薄冰。盼儿撑开伞瞧望了许久,都不见有车夫驾马经过。

好在赵王府与青云画坊不过相隔两条街坊,缓步走去也不过半柱香,想来应是来得及会赵王妃的面。

天色朦胧,上下一白,青檀木伞下,舒华一身茶白素衣行于雪中,步态轻盈,体态端正,宛若盛京冬日间的一幅美画。

到了赵王府前,几个小厮正手握扫把,急匆匆地清扫府前积雪,只见盼儿不慌不忙递上请帖来,小厮一见是王府的贵客,连忙招呼府内婢子带路。

府内建筑朴素无华,却也不失端正庄严,穿过前院东阁小路,后院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皆映入眼眸。

玉瓦堆砌,英萃镶嵌,已然不同于前院的朴素低调。

舒华默默握紧斗篷遮蔽下的素手,不知此番奢靡又贪污了多少州界的税务,掏空了多少百姓过冬的食粮。

顺着芳菲小院走去,一路总有有些许目光停留在舒华身上,满目灼灼,连盯的一旁的盼儿都谨慎了几分。

到了梧桐主院,一杂扫庭院的婢子更是勾直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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