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就明白了太宰的意思,岩田的确没有说谎。他被先代首领的灵体以家人相要挟是真的、更倾向于森先生领导港口Mafia是真的、想请辞也是真的。
只不过在先代派与森先生的角逐中,岩田摸不准究竟哪一方能够笑到最后,所以向两边都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岩田把「7PM」的店面流水做出亏空,多出的收益及亏空账目都给了乔。这样,如果先代派暗杀成功,他也有一份功劳;同时,岩田又做了假的收益账目给我和太宰,意在证明自己没有妥协。岩田知道我一定会出于□□的目的调派人手,所以向我坦言自己正在遭受威胁,他也因此得到了港口Mafia的保护。
而我调派的这名人手,织田作之助,恰好是预知型异能人士。
“如果那天我没有临时去中华街,您也是有办法和岩田接头的吧。”我抓着太宰的胳膊重新挺直后背,望向受刑的乔。
眼前的男人早已衣衫不整,锁骨断裂处能看到明显的凹陷,无法流出的肌底淤血则聚在一起形成了连绵的红斑。疼痛迫使乔绷紧了肌肉,但这只会更加刺激神经放大痛楚的感觉。
“托您的福,忙完您这一摊我就可以引咎辞职了。”我抚摸着乔的伤口,用「一握砂」帮他缓解痛苦,“作为回报,就让我稍微帮您麻痹一下神经吧。”
“您的伤还没好,不用为我费神。”乔的声音很微弱。
“现在的情况您还想使用「心中的风景」吗。”我看着乔咬紧牙关强忍,拽了拽太宰的袖子示意他阻止乔使用异能,“说起来,乔先生的异能也算是精神系的吧,可以把脑海中的幻想具象化呈现在眼前。”
“所以那位岩田先生,是通过他的异能看到了自己的梦想成真了?”中也问。
我和中也对视着,艰难地点了点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幻想能让岩田铤而走险?这个未知的问题实在令人在意。
太宰突然变得兴奋,把脸凑到乔的面前:“诶?这样的吗?那快让我看看我上/吊的样子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帅气~哎呀,希望不是吐着舌头翻白眼的死/状呢——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接下来的问话温柔一点。”
“呵...咳,太宰先生,您对未来有幻想吗?”乔咳了一口血,“被您触碰后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拥有使异能无效化的异能,真是可悲啊。”
乔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我被他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彻底激怒:“乔先生,请您搞清楚,现在是对您的审讯,还轮不到您反问太宰。”
说罢,我想踹乔一脚发泄愤懑,却被太宰拉住:“前辈——看来你真的很少来刑讯室。现在可不是着急的时候哦?”
中也按着帽子笑了起来:“啄理,你这一脚能有多少力气,等下我用重力帮你。”
太宰和中也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或担忧或冷静地观察着我的反应。墙壁上昏黄的灯又扑朔了几下,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那我去把岩田带回来。”
“啄理,你来之前,红叶大姐已经带人去找他了——”
“——没错,告诉红叶姐这么做的人是我哟~”
酸软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但这次不是来自于腿或脚,而是我内心深处对目前的情形感到无力。在这场刑讯中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差点被乔带偏了节奏;再往前推,我作为森先生助理的本职工作也出现了失误,竟然没有及时发现先代派的阴谋。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作为森先生助理的价值又是什么?
“这样,那么,我们继续吧。我还想从乔先生嘴里听到更多的名字。”我对太宰和中也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无碍,接着疲惫地把后背抵在墙上。
“前辈,那可就要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哦?”太宰一脸轻松,语气重新上扬起来。此时,他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芒,完美地将眼底的阴郁一同隐藏起来。
——“或许您才应该为自己拥有这样的异能感到悲哀呢,看得见摸不着的幻想除了让您的心灵更加空虚以外,毫无用处哦?”
——“用「心中的风景」蛊惑到的人,都是和您一样的可怜人,认不清现实还向现实低头的可怜人。”
——“您既没有改变现实的能力,也没有通过死亡摆脱现实桎梏的魄力...哎呀,这么说也不对,您试图改变现实了,可惜生与死的自由却不在您的手里。”
——“精神系的异能使用起来很费力的吧?您现在又吃了一些皮肉之苦,省省力气吧~还是让我带您品尝一下现实的滋味吧,乔先生。”
我和中也很快都意识到太宰和刚刚判若两人。该说是我低估了太宰的翻脸速度吗,或者说是我只是站在名为太宰心灵的深渊旁看到了它表面的聪敏厌世,却不知道如果跳进去等待着迎接来客的会是什么。
可怜的乔先生身体力行向我证明了有时候人的坚持与固执完全是因为强撑一口气,一旦泄了气,自尊与体面就会像吉滝一般,把人拽进无尽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