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之时,葛父和葛大哥就已经坐上了昨日定好的牛车去往各家取东西了,赶车的是个彝族老爹,身着青布蓝边,头上还缠着布巾,形成一个大帽子还带着尖角状。
老爹今年五十有五,因有一口流利的官话,常常能接到南来北往商客的活计,葛爹他们也是因此才得以顺利交谈,这些车把式大多只会西南官话,虽然他们听得懂,但到底多少有点费劲。
老爹赶着车,顺着街一路“搜刮”东西,待把车子都填满才堪堪装完,这才转道去往蒋木匠家里,接上人一块往城外走去。
路上枯燥,几人便聊起了天。
“出来这两日不知家里可好,本还有些琐碎东西没买全,也顾不得这么多,早些回去的好。”葛爹很是忧心,骤然分别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有点没着没落的。
葛大哥沉默中,其实他何尝不是,话比往日都少了不少,本就不爱说话,现在话更是少,也就自家人呆着才会多说几句。
“哈哈,出了门的汉子都担忧家里,我们上别人那做活时,几天不回家,就想着家里米面都不够吃,娃娃调不调皮。”蒋木匠笑着接茬。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多,我们干木匠的大多都在自家捣鼓玩意,虽没几分利头,但能看顾家里。”看得出蒋木匠对于自己的这份活计还是很满意的,话里透露出几分自足。
“有份能传家的手艺就是好啊,最起码温饱无忧,我们下田的就是看天吃饭,若是老天爷心情好,便是丰收年。”老爹对蒋木匠也很是羡慕,会一门手艺可比种田好多了,活计不说多么轻松,但比起泡在苦水里的老农们时好上不少,要不是家里的粮不够吃,他当年也不会拼了老命去马帮讨生活,这口官话便是在那时学会的,马帮可不是轻松的差事,在大山里与毒虫野兽对抗,刮风下雨在险道前行,必要时更是要拔出刀斧跟敌寇砍杀,能留着命回来,把赚到的钱养活全家很是不易,就是因为他们没什么谋生的手段,土地易得,可全家上阵累死累活也侍弄不了几口地,只有豁出命去才能博出路来,不得不说,老爹其实是个全寨闻名得幸运儿,去了马帮没有缺胳膊少腿得回来,还得了许多钱财,起了大屋,买了牛,不用耕地时就能去当当车把式,老了还能一边赶着车一边含饴弄孙,这算是他们寨子得殷实人家了。
“话说老爹您的寨子在哪里,我们一家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这附近,您能跟我们说说附近的情况吗?”葛爹想着要在此安家落户肯定要对附近有所了解,这个时候问老爹最为合适,蒋木匠虽然来此已久,但也比不得“本地人”,昨日看老爹一身蛮族服饰就起了这个心思,想借此机会顺便打听打听。
老爹嘿嘿一笑,并不介意告知,他也有几分眼力,看得出葛爹他们并非什么凶恶之徒,且态度尚好,不过一些本地情况,住久了也都能知道,他没事也喜欢和这些外来人聊天,了解了解如今世上的新鲜事,说得高兴了,还能多说些本地“秘密”。
“老朽的寨子啊,就在县城的东边往十里地,驾车莫约半个时辰左右,这是离县城最近的寨子了,位置极好,并无大山挡路,平时大家出门去县城采买东西都方便,要是你们有空闲可以到我们寨子看看,逢二时大家都会在寨中的大榕树下集会,附近的寨子也会有人来。”
老爹业务广泛,不光是自己赶车,还能帮寨子宣传宣传,促进商业发展,真是个活泛人,说到这个老爹想了想又道:“当然不是每个寨子都像我们寨子那样,若是想要去人家那里还需先问过才能去,有些寨子不欢迎外人,或是除本族以外的都不能去嘞。”
“老爹,我之前曾去过山林深处的一个苗寨送些木柜,那个寨子就几乎没有外人来,看人的眼神都冷飕飕的,吓人的紧,一送完东西,摸着黑都要回来哩。”蒋木匠回忆起那个寨子,白天都能吓出一身冷汗。
老爹听到忙说道:“赶紧走准没错,那些不欢迎外来人的寨子有很多,但若是眼神不对,八成是寨子有什么猫腻,莫要多做停留。”
葛大哥有些不明白:“这其中还有什么忌讳不成,老爹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葛爹对此也是想要了解清楚便接上葛大哥的话道:“老爹,我们初来乍到,若是因此冒犯了人家,不知作何是好。”新到一个地方便多打听人家的规矩,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现在就是平民百姓,在此地也无亲族,更要小心行事。
“那便讲讲吧,日后两位可要多多照顾老朽生意便是。”老爹这是趁机让二人欠下一份人情,不得不说走南闯北的人,心眼都比人家多几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心眼,就是多交朋友,多份人脉,小地方人的智慧罢了。
“这附近寨子不少,其中苗人便是最多的一支,寨子里常有人养些毒蛇毒虫,一般比较守规矩,不随便把这些吓人的东西放出来,从我们现在这条路往西走,翻过三四座山,便有一支彝人村寨,彝人崇尚火神,每年的六月末会有火把节,热闹的紧,早早的杀羊宰猪敬奉神明,还会举行摔跤、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