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听他说:“不用,你睡吧。我就是觉得身上有点痒,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可温欣已经下了床,双手搭着上铺的床沿,站在床边看着他,柔声说:“你下来吧,我睡上面。”
张俭偏过头来,和温欣的眼睛近距离对上了,她素面朝天,他却感觉仿佛万顷银河在眼前,温柔缱绻又璀璨夺目。张俭心里极暖极软,他心想这大概就是他爱温欣的根本原因。她总把他放在第一位。
他忍不住想伸手摸她的脸,手抬到半途却落下,手背横压自己额头,对她微微一笑,说:“你爬上爬下容易伤到腰,还是别折腾了。”见她不动,他又补充一句:“放心吧,我能睡得着。”
温欣老实巴交地说:“我腰没事了,爬上铺没问题的。”
张俭又是笑,只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他受用之中语气又有点无奈:“我不跟你换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站在这儿看我一夜?”这次他真的伸手摸了一下温欣的脸,安抚道:“别担心,我可以克服的。”
这个蜻蜓点水的举动太突然,温欣尚未反应过来,他的手已收了回去。温欣欲言又止,想问问他这样算怎么回事,可她其实是很享受这个瞬间的,很享受像一对互相关爱的普通情侣,关在一间房里二人世界的时光。
温欣脸热起来,默默躺回了下铺。她什么也没问,心想就糊涂这一时吧。
“欣欣。”张俭忽然唤她。
“嗯。”温欣睁着眼应他。
“……我没有女朋友。”
“……哦。”
“也没有男朋友。”
温欣笑出了声,笑得眼睛弯弯。
张俭也无声地微笑着,又补充一句:“我单身,单了三年。”
“嗯,”温欣轻轻合上眼,淡声应答,“知道了。”
张俭悄悄往下铺看一眼,说:“晚安。”
温欣闭着眼微笑,缓缓应声:“晚安。”
入睡之前,温欣回味这几句简短的对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像有点欣喜,有点甜蜜,可又有深深的无奈。
她知道张俭始终是要回纽约去的,他不会为她留下,就像当初他那么坚定地离开一样,最后只有一拍两散的结果。
张俭坚定地离开她去了纽约,就像他当时选择和她在一起时一样坚定。
当然,温欣比他更坚定地在一起。
大学时,有一回宋依依问她,叫她形容一下张俭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欣把张俭总结概括为:带我过河探索新世界的人。
温欣无端想起那通电话。
那通电话通没找到张俭,甚至后来张俭都没有回电,仿佛他未曾给过她那个号码。
那时的温欣感觉自己骑虎难下,张俭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可她却不得不违背父母的意愿,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北京读书。
温欣就读的学校跟清华大学在同海淀区,相距不足十公里,搭乘公交车十来个站,到五道口站下车,再步行几百米就能到达清华大学。
大一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温欣单枪匹马地去找张俭。到清华后她傻眼了,她甚至不知道张俭读的哪个系,而清华大学有21个学院,59个系,占地面积那么大,她上哪里找他去?
她在那座名校的校园里像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四处走,心里幻想过,有没有可能像偶像剧一样,张俭会在某个恰当的时刻,施施然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喊她名字,冲她笑。
那天的现实是温欣混进了清华大学的食堂,在紫荆园食堂地下一层,满眼艳羡地看清华学子,然后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吃午饭,落寞地打道回府。
走出校园途中,温欣看见一个背影跟张俭很像的男生,连走路姿势也非常像。她心跳怦然,想喊张俭的名字,可他身旁有个女孩与他并行,这时他抬臂揽了女孩子的肩膀,还歪脑袋与孩子的头碰了碰。
温欣愣住,张俭的名字喊不出口。
那天她无比落寞,失魂落魄地走几公里路,从午后走到黄昏,硬生生走回了她学校。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心存希望,相信那个人不是张俭,她甚至后悔当时没上前去看个清楚。
所以开学的第三个周末,她邀请逐渐熟悉起来的三个舍友,问她们要不要去逛清华校园,美其名曰去见识名校风采。
舍友们纷纷表示感兴趣,其中宋依依反响最热烈,斗志昂扬地说:“我很早以前就想去清华大学里面参观了,听说清华的面积相当于25个梵蒂冈诶。姐妹们,今天我们四个就一起去一探究竟吧!”
温欣心虚地摸着耳朵笑,心里清楚自己单纯就是想去碰碰运气,想看看能不能偶遇张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