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这么毛手毛脚的,怎么侍奉陛下?” 她眼神中满是嫌恶,“笞三十,逐出宫禁。”
星垂旷野,烟纱笼月,本该是一个静谧安详的夜晚,却因命运赋予的别样意义而令人辗转难眠——明日是孝瓘亲历的第一场战役——剿灭新安戍。
“睡不着吗?”不知何时斛律光已然踱到篝火旁。
孝瓘抬起脸,火光中,他的面庞愈发明亮纤柔,分明是个少年,却故作出大人的成熟。
“我也睡不着。”斛律光笑笑,从孝瓘第一次见到他,他刚毅的脸上从没有过笑容,“算来我从戎也有二十年了,每到战前,无论大仗小仗,我都睡不着觉。”
孝瓘也笑了。
在他心中,明月将军真的如天上的明月一般,令人仰羡,他这样的英雄也会因为这么一场小仗而睡不着觉吗?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斛律光在篝火旁躺下,头枕着手,轻声的哼唱起来。
“这词好熟,以前听家家念过。”孝瓘也躺在他身边。
“是《敕勒川》。家父在军中喜欢唱。他说每每唱起,都会想起太祖,还有别的生死兄弟。日子久了,兵将们也都学着唱,渐渐就流传开来。”
斛律光是朔州将门之后。其父斛律金追随太祖皇帝高欢,同过患难,共过生死,那是鲜血铸成的交情;当年玉璧之败,太祖中箭卧病晋阳,斛律金的一首《敕勒川》不禁令太祖潸然而和,那英雄相惜的悲壮,出师不捷的怅惘都随着那怆然的曲调融于广袤的天地之间了。
而明月自己,少年从军,曾生擒宇文泰的长史,又得“落雕都督”的美名,戍边守土,开疆辟地,打过北夷,平过南乱,更是与西贼对峙十余载。
“其实,打仗就是一场豪赌,自己的命,士卒的命,百姓的命,都只能胜,不能败!”
孝瓘翻了个身,闭眼欲睡的一瞬间,忽见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腾的坐起来,揉了眼睛再看,却已不见。
斛律光也坐起来问他“怎么了”,他仅是怕冷似的缩了缩肩膀,斛律光便向火中添了些树枝,火光星星点点溅出来,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
辛巳,雨雪交加。
新安戍下,人影绰绰,战马嘶鸣,鼓声隆隆,一位身披重甲的少年将军手握长槊,腰悬短剑,威风飒飒,但听一声高喊,千骑齐发,冲向敌军。
新安戍所,多是天涯亡命之徒,却无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一击极垮,天尚未破晓,城头已然换上了齐军的大旗。
孝瓘率数千骑兵,追残寇于汾水。
“咱们过河擒贼吧!”副将道。
孝瓘止道,“不行!斛律将军命令我们剿灭新安,不得擅过汾水!”
“汾水之西仅剩牛头一戍,我们一并围剿,定是大功一件!”
“敌将敬俊屯重兵于此,咱们只需在彼岸牵制,无须涉险!”
雨水夹杂着冰凌,愈来愈大。
孝瓘令士兵待命修整,自己也坐下,此番出征他本就重伤刚复,又酣战至今,只觉得脚下有些脱力,见那边一兵士正拈了酒壶畅饮,便欲借饮,以祛疲弊。
他坐在那兵士的身畔,未伸手,那酒壶却已自行递上。
孝瓘看那人,那人却把脸埋得很低;孝瓘猛地就想起昨夜那熟悉的背影,一把薅起那人的脖领,那人吐着舌头,对他嗤嗤的笑。
“延宗!”孝瓘大惊,“竟真是你!”
“我这不是担心你身体嘛……”
“真的?”
“也顺便出来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战场……”
“你胆子好大!”孝瓘斜睨着他,“阿叔知道吗?兄长知道吗?”
“阿叔不知道,大兄知道……”
“不信。大兄能同意你来?”
“我是出来之后,给大兄稍了封信。大兄一直没回,我以为是默许了……”
“你这‘低等兵士’的家书又不是军情急报,大兄估计连收都还没收到!”
“反正我来都来了……”延宗一摊手,咧嘴笑道,“你别告诉斛律将军啊,我怕他压力太大。”
孝瓘白了他一眼,“打完这场仗,我就命人把你送回去。”
“你看这情势,打完这场咱们就一起凯旋而归啦!”
天将破晓,借着微白的晨曦能依稀看到新安残部正与主力会师。
“阿兄!这天眼瞅着就亮了,兄弟们一鼓作气,便可拿下牛头!何须泡在雨中贻误战机?”
“你懂什么?这是斛律将军的命令!”
“我看他是兵书读多了……他哪里知道此处的情形?”
“主将部署通盘考虑,自有他的考虑,我们切不能一时贪功打乱作战计划;咱们在此牵制敌军主力,斛律将军自会遣兵绕至敌后偷袭,到时便可两面夹攻!”
“那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