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论你变成甚么模样,在七姑姑眼里,都是那个打小顽劣成性的臭小子。”
自谦不禁委屈道:“七姑姑??????”遂呜咽着说不下去。
涂七娘心疼道:“七姑姑明白,我虽不曾读过多少书,也不懂甚么大道理,但你胡先生说,你们在外边所做的,是有民族气节之事,所以俺不怪。
何况,你打小是怎样的孩子,七姑姑比谁都清楚。虽平时顽劣了一些,但却十分孝顺,又怎会置你爹娘不顾呢,发生这等事情,咱们谁都不曾料到。”
看其泣不成声,又拭去他的泪水,安抚道:“有我在别怕,不管多大的苦,都有七姑姑陪你一起担着。”
遂而,便见涂七娘对郝和、郝祥说道:“两位哥哥,七娘知道你们心有怨气,但眼前可否先将这些放下,容将我嫂子好生送走再说?”
对于她在俞大户家中的地位,郝氏兄弟俩还是清楚的,只得点点头,不再去吭声。而后,又听涂七娘叮嘱胡彦江道:“你跟俞四哥去请僧人来做法事,并置办祭品吧,我嫂子一辈子不容易,说甚么也要风光送她最后一程,莫要心疼花钱。”
胡彦江和俞四忙点头答应,让其只管放心。如此,涂七娘遂又找来俞晃、俞然、俞儒、步晨、步元、步南几人,深深施了一礼道:“诸位兄长,七娘知道,自我俞良哥过世后,你们就对自谦心怀成见。
如今我嫂子也去了,大概更是厌弃他了。可俺还想恳请一回,看在七娘的薄面,好生相助办了这场丧事,莫让不良之人看去笑话成么?”
而俞晃、步晨几个,皆同俞大户生前要好,且对郝氏的人品也看在眼中,哪怕对自谦不待见,但万事分个轻重,此般场合,断不会来草草应付的。只不过经郝和、郝祥一通闹腾,终认为乃人家中之事,自不便多去搀言,故就一旁默不作声了。
此时经涂七娘这般一说,如何还坐得住,皆称其多虑了。特别是俞晃,身为俞大户的门里兄弟,又为自谦的长辈,竟是没有为他多言语一句,不由老脸一红,遂同几人忙活去了。
而俞可恺,本比涂七娘小不了几岁,但从俞大户那边论辈儿,仍得喊上一声姑姑。这会儿闻得她一番言语后,也觉着自己稍是有些过分。
于是便诚恳道:“七姑姑,一干花销由我来吧。”
涂七娘知其对俞大户夫妇的感情颇深,才会针对自谦,故此也不多去计较,毕竟在牟乳城还是有些走动的,就点首同意,让他同胡彦江、俞四一起去了。
如此,涂七娘这才跪倒在郝氏的棺椁前,是一阵放声悲恸,而后又责怪自谦,怨其不早点相告自己,来见上最后一面。便这般,待诸多事物准备齐全,一场丧礼方得以顺利进行,当中繁琐细节,容不详表。
却说,等在一众亲友的相助下,于三日停灵后,就将郝氏的棺木送到了大王山,但也没顾恁多讲究,便把她和俞大户合葬在一处。而自谦,不免又独自去了俞老太及步师爷的坟前看过,岂能不再一番悲痛。
待下山的路上,当经过其生母坟前时,难免感怀身世,直觉得可悲、可叹。不禁心中寻思着,还不如那时也随着去了的好,如此,就不会累及爹娘。
以致如今留自己于世,孤苦伶仃的,不知从哪里来、往那里去。这般自哀自嗟了一回,少不得又磕过几个响头,洒下数行热泪,方才离开。
再等午后吃过宴席,送走了村中一干吊唁之人,涂七娘如何也要留下,欲陪上自谦几日。但却被他谢绝了,称发生恁多事,想静上一静,让其别为自己担心。
涂七娘无法,只得和胡彦江又宽慰一番,并嘱咐了俞四几句,让好生顾着自谦一些,等过‘头七’时夫妇俩再来,这才同俞可恺相伴,返回牟乳城去了。
但这会儿,郝和、郝祥兄弟俩仍还未走,因路远,正犹豫着要不要住上一宿。可再瞧着自谦,却又十分不愿面对,商量一番,终是决定离去,省得留下糟心。
而自谦不知怎般相送,便道:“舅舅,家中若是看上甚么,只管拿去,就当是自谦替我娘,打发两位长辈一回。”
谁知郝和眼珠一瞪,哼道:“你以为俺们不敢么,本来还不想怎样,既然你如此说了,谁须与你客套,难道要留着你以后,再去败家不成。”
郝祥也附和道:“那是,这本来便是俺们妹夫、妹妹的家当,自与你一个外人不再相干。”
随后,二人就家中四下搜刮一回,将些值钱的东西尽数拿了,却并未考虑,以后自家妹子的祭七、周年,是否还有脸再来,便扬长而去。看的俞四是连连摇头,却也不好多说甚么。
倒是两人走后,自谦替着解释道:“两位舅舅本不是贪婪之人,如今只是心中怨恨,为爹娘有我这般儿子,而感到不值,就当是让他们出口气吧。”
俞四叹道:“傻小子,那你以后可咋过活?”
自谦安慰道:“俞四伯,您老无须为我担心,咱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能饿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