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得知无事,才安下了心,忙又让他们换过衣衫,再斟来滚烫的茶水,于火炕上暖和着。
只见俞大户哆哆嗦嗦地,将一杯热茶下肚,神情方有所好转,这才问道:“俞晃他们可是来过了?”
郝氏回道:“刚走不过一会儿,说是让你放心,皆已安排妥当。”
步傑又问道:“那步晨等人呢?”
林氏答道:“皆来过了,咱们那边也已无事,都说会轮番着值夜。”
而俞老太因未见到孤僧瞎的身影,便有些着慌,就忙问道:“你们可是接着小瞎子了,他人在哪里?”
俞大户和步师爷、俞四闻后,皆黯然垂首,不知作何作答。惹得俞老太又急声问道:“你们倒是说话啊,难道哑巴了不成?”
俞良含泪抬头,呜咽道:“娘,水深雨急根本无法前行,只能远远望着了源寺,埋在泥石流中了。”
听过这言,俞老太不由“啊”的一声,再看郝氏、林氏和涂七娘,皆惊得愣于那里,一时屋内沉寂不已。随后,便传来自谦、静安、英子三人的啜泣之声。
遂而又见俞老太淌着泪儿,酸楚道:“我那可怜的小瞎子,咋就这般命苦,打小有眼疾不说,还被爹娘遗弃,如今便连性命,也丢的如此让人心碎。”
倒是冷静下来的步傑,忙劝道:“婶子,孤僧瞎又不是耳聋,这等大雨怎能听不到呢。依着他那精明劲,说不定早已寻得地方躲避去了。”
俞老太一顿,遂而摇头道:“我倒盼着他那般呢,可你们也知道,小瞎子嗜酒如命,倘若喝地酩酊大醉,身在梦里之人,又如何知晓梦外之事,”
说着又哭道:“原本还曾想着,接他下来吃重阳饺子,谁知被该死的雨给阻了,就也未提,这下倒好,竟是没了。老天爷,你何苦去为难一个可怜人,即使有甚么因果报应,却哪里须恁般残忍?”
俞老太呜呜咽咽地正哭着,这时,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接着“咔嚓”一声滚地雷,竟震的那房子都晃动起来,便听涂七娘“呀”地一声惊叫。
郝氏以为她被吓着了,忙安抚道:“七娘,别怕。”
却看涂七娘惊慌失措道:“嫂子,是是,是胡先生。”
步师爷猛然醒悟,一拍大腿喊道:“糟了,忘了彦江还在空清庵呢。”
话音乍落,就见涂七娘已是跑出屋子,俞大户几个看后,忙欲下炕跟去。这时自谦劝阻道:“爹爹,您们刚回来,还是歇息着吧,让我跟七姑姑一起,那边咱也熟悉。”
见其不待搭话,遂出得屋去,郝氏登时便急了,就在后面喊道:“这般大的雨,你一个孩子如何能去?”
只听自谦笑道:“娘,您放心,我长大了不是。”话音未落,便已没了身影。
看郝氏神色不安,俞良就宽解道:“你别担心,孩子确已长大了,也该有担当的时候了。且此去不远,有他和七娘一块儿,再加上彦江,自会没事的。”
俞老太也劝道:“你守护得一时,也守护不了一世,想着他刚来那会儿,瘦的跟只小猫似的,如今总算有个男人样了,当心里欢喜才是。”
郝氏被劝慰的,遂宽心不少。如此,一屋子人便说着这雨势,又叹息着孤僧瞎的命运,不由得将陈年旧事,就一股脑的都搬了出来,直令俞老太唏嘘不已。
且说,自谦追着涂七娘出得宅门,走过不远,便见到其站在那里踌躇不前。原来是一处水深之地,横住去路,就忙上前道:“七姑姑,我背你过去。”说着弯下身来。
涂七娘一愣,心疼道:“你怎的跟来了,快回去。”
自谦笑道:“咱这不是不放心七姑姑么。”
涂七娘不由动容,便犹豫着趴在他的背上,向水中淌去。看着身下的自谦,这个打小被自己带大的孩子,就一时百感交集,那早年的一幕幕,遂如同翻开了旧书籍,一页页呈现眼前。
如今的自谦,已是长成英气俊朗的后生,虽非骨肉之亲,可同己出又有何分别。从抱着他四下玩耍,到此时挺着脊梁,毅然背起自己,走向深水之中,那泪岂能不涌了出来。
随之心中欣慰道:“终是长大懂事了,也不枉打小被七姑姑疼了一场。”
这般,待两人来至空清庵外,只见乌河之水咆哮翻滚着,已然漫延两岸,煞是可怕。自谦和涂七娘忙进得庵去,不想等寻着胡彦江,却见他全然不顾满屋子没过脚踝的水,竟在忙着将一摞摞书籍,往那高出搬着。
涂七娘顿然气恼,便歇斯底里喊道:“你是痴了还是愚了,不知那河水已经涨满了么。若是俺们不来,难道你就一直待在这里不成,要是命都没了,倒留着些破书有何用?”
而自相识以来,胡彦江哪里见过她此般态度,便一时愣在那里。倒是自谦劝道:“七姑姑,先生教书育人,如何能舍了这些东西,咱们还是帮着处理好,尽快离开吧。”
涂七娘遂也不再纠结,忙同自谦收拾起书来。却是胡彦江醒过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