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况前一晚喝了酒,次日起得晚了一个时辰,就这一个时辰里,长缨和长云来了,顶了锦竹和北侠的职,长缨跪着说:“公主恕罪,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赵棠仰头,长云也跪着,伏身不起,“海畔自罚跪了半月有余了,这会儿膝盖受伤不能骑马,她说要抵命给公主。”
赵棠不语,看得外头的锦竹和北侠起了一身鸡皮,两人退出院落,长缨望着外头,“公主,那两人鬼鬼祟祟,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们。”
赵棠叹一口气,“都起来吧,写信叫听风回来,海畔失职,回京去思过。千锦也受了惊吓,如果她想回京,也可以回公主府去养,养好了再出来。这在别人府里,毕竟不比公主府方便。”
“是,”长缨长云俯首叩拜,才站起来说:“禀公主,郁紫微离开了应天府,有十天没出现了。”
“哪儿去了?”赵棠翘起一条腿,饶有兴致地问道:“出海了?”
“我和长云搜了很久,她确实不在应天府。”长缨说:“宣大人也查了,但没有她的出海记录,宣大人细细盘过近半月的商船和客船,她没出海。”
“是鸟在天上也要把她的毛拔了。”赵棠问:“虞山卿呢,他有什么动静。”
“虞参将一切照旧,昨日还去码头收了下货费。”长缨说,“不过谢大人五日前来了应天,是在深夜来的,待了大概一个时辰,天没亮就走了。”
“杭州知府谢鹭宣?”
“是。”
顾况醉得不轻,待他起身,近午了,赵棠坐在堂屋看书,桌上摆了几个菜,并着两味点心,他在她身侧坐下,“怎不吃饭?”
“等你。”赵棠推小几上的茶给他,“喝吧,水温正好。”顾况刚端起茶杯,锦竹就在外头笑了,“咳,”顾况咳了一下。赵棠眼也不抬,手指捻了一页书,问:“做到卫所掌印、佥书了?”
外头也没别人,锦竹这才意识到长公主殿下是和自己说话,他回:“没有。”
“那你升到千总、坐营了?”赵棠依旧问。
都是军中武职,锦竹收了笑脸,“回长公主殿下,尚未。”
“知道了。”赵棠翻了第二页书,甚么都没说,又像一切都说了。
锦竹勾着头退下去,有些怏怏的,顾况喝了半杯茶,说:“我让北川过来,他话少。”
“不必了,”赵棠道:“听风过几天就到了。”
“海畔呢?”海畔没跟赵棠进宫,反而跟着顾况在京师顾府待了大半年,顾况问起她。不想赵棠说:“让她回京了。”
“阿棠,”顾况觉得赵棠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意见,他解释:“昨晚上......”锦竹早念给他听了,说长公主在瘦西湖一家酒楼上,望了湖中心两个时辰,很夜很夜才走。
赵棠又翻一页书,“海畔与千锦赌气,留下千锦一个人在府中,千锦不会武,被人绑了,我出来寻她,她没法提示我,导致我被人暗算。你说海畔该不该罚,她跟你半年,心气儿好像都小了。”
“越说越远,”顾况道:“赵阳知你来了,想宴请你。”
“好啊。”赵棠放下书,直视顾况,“安排几个舞姬,水平高点的,再叫几个弹琵琶的,歌舞楼台几时休,这是扬州诶,也好叫我享受享受。”
没到下午,赵玉颜就来了,带着大堆礼物,赵棠盛装,花园里搭了个乘凉的葡萄架,四周搁着冰块,再令几个丫头拿着大扇子打扇,是以凉快得很。
“长公主会享受,”赵玉颜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改了句:“上回见公主还轻简,现下更有公主的风范了。”
说来说去,就是指赵棠现在奢靡,之前在京师那样从简,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形势所逼。如今离京,天高皇帝远,没有赵宁压着,赵棠也就露出本性了。
“这才哪到哪儿,”赵棠慵懒一指,“坐吧,赵姑娘。”
几个清秀标致的小厮提走了礼物,又送上茶水,赵玉颜看得想笑,心说:露本性了吧,赵家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罕见的,赵棠戴了偌大一支红蓝宝石牡丹金簪,金为蕊,外头重重叠叠砌了几层宝石,簪做得很大,比盛放的牡丹也不小,也亏赵棠不嫌重。
赵玉颜还是那个样子,清清淡淡的打扮,穿黛色长裙,唯有一点亮色是衣领上有茜色的镶边。
“是去守寡?”赵棠吐出一句话,说得赵玉颜一愣。赵宁过去总夸她清雅大方,喜欢她如诗如画。
赵棠也就这么一句话,没再说了。赵玉颜陪着喝了一盏茶,借故晚上还要赴宴,先回家去。
赵玉颜冷不丁被赵棠敲了一棒,是啊,半年不见,她怎么还是这样寡淡,喜欢的时候叫素雅,不喜欢可不就是守寡般无聊。
赴宴之前,赵阳来问了一嘴,“长公主如何,同你说了些甚?”
赵玉颜也悟出来了,她说:“父亲多准备些金银,长公主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