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锦挽着长云,脆声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那池荷花在雨中摇曳,快看那乌篷船,真是太美了。”
赵棠带着她的四个婢女下了江南,下得无声无息,与谁都没说。赵宁准备安排她坐工部南下江南收税的官船出门,赵棠却一言不发,于一个清晨离京了。
听风骑马去了巫峡,她说现在赵棠自由了,不需要她保护,等她寻到了想找的人,自然回来找赵棠。
海畔为赵棠撑着伞,问:“公主累不累?”
“不累,”赵棠拍海畔的手,“我想赁一处宅子,我们都是女眷,住客栈引人注意。”
海畔说:“我们才到杭州,还没去镇江,等到了镇江,可以下扬州,去苏州,也能到金陵,我以为公主想都看一看,看好了,我们就在当地买一块地,然后建宅子。”
“书上说杭州孤山脚下有片梅林,有位公主在那里遇到了心上人,然后回了上京,终生未嫁。”千锦凑过来,“我觉得不太吉利,你们说呢?”
“很浪漫啊,朝闻道,夕可死矣。”长云接话,“公主遇书生,当是遇见了此生挚爱,即使不再成婚,也没什么可惜。”
“你们真是,我的意思是,公主即使心里有了人,也没必要一辈子不嫁,毕竟是公主。”千锦与长云共撑一伞,她说:“我反正还没见到一个好看的少年郎,都说江南地才子佳人多,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
当然不能说不过如此,因为她们才下船,下船不过一个时辰,还没行至断桥,哪就见到了那么多好看的儿郎呢。
在船上住了七天,下船就遇见杭州雨蒙蒙,混着远方袅袅的烟,海畔问赵棠,“公主想吃什么?”
“吃鱼吧,我想吃鱼,想了几天了。”赵棠说,“但不要醋鱼,我想吃川蜀那种跳水鱼,重口味的。”
“那我们找间做鱼的食肆,顺便避避雨,雨越下越大了。”
“好。”
一行人进了间食肆,三岁稚齿孩童撞到打头的赵棠身上,千锦跟上来,要拉开那孩童,“小心看路,别到处乱撞。”
赵棠笑笑,正要说无妨,一青年就走出来了,“娇毅,回来。”那人戴着斗笠,千锦收了伞,说:“管好你家孩子,是他冲撞了我们,我们可没对他怎么样。”
那男人摘了斗笠,缓缓抬头,他容貌优越,声音也很好听,“家中稚儿无知,冲撞了各位贵客,抱歉,可有伤到?”
撞的是赵棠,叫娇毅的孩子同男子说:“父亲,她身上好香。”小小孩童的手指向赵棠,赵棠脸微红,还没人能嗅出她身上香味,她没用香粉香脂,自小到大,除了乐胥那个登徒子能闻出来,再就是这个小孩了,乐胥也总说她身上香。
男子看赵棠一眼,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去找水秀姐姐玩,别乱说了。”娇毅扒开他父亲的手,“我没乱说,不信父亲去闻闻,看是不是很香。”
赵棠轻咳,千锦准备叉腰了,长云问赵棠,“我们是不是换一家店食,公主如果觉得不便的话。”
自船上下来,走了个把时辰,这会儿外头又下雨,赵棠不想再走了,她说:“都坐下吧,就在这儿吃。”
店老板掀帘子出来,“几位贵客,请坐,店里来了新鲜的鱼,几位客官要不要吃鱼,我们店里的鱼是名家掌厨。”
海畔先前已经听赵棠说想吃鱼,这刻道:“杀两尾鱼,一尾清蒸,一尾水煮,另上些时令小菜,我们有五个人。”
“好咧,客官稍等,”老板将那男子一拽,“凤仪,进来。”
千锦看着他们出出进进,嘴里说:“男子叫凤仪,还以为他是公主呢。”长云看了她一眼,“就你多话。”
赵棠望着窗外雨水,雨敲水缸,水缸上铺着莲叶,恰恰好挡住绵绵的雨水,那个叫娇毅的孩子又过来了,一直在赵棠身边打转。
“吃糖吗?”赵棠让千锦开包袱,千锦离京时带了很多小点,麦芽饴糖、白玉花生酥、七色果糖,千锦打开食盒,小娇毅就往桌上够,够又够不着。赵棠笑,将他抱起来,问:“想吃哪个?”
“那是什么,”娇毅没见过,千锦将食盒推过来,“你说这个吗,这是果子糖,是果子味儿的糖,甜的。”
“那个呢,是什么?”娇毅是男孩,三岁不到四岁,口齿已经很伶俐,不像一般男孩讷于口舌,这会挨着赵棠坐,嘴里塞了两块白玉花生酥,紧紧靠在赵棠身上。
“娇毅、娇毅?”萧凤仪掀了帘子出来,瞧见儿子又凑到姑娘堆里面去了,他也不敢走太近,唤道:“娇毅,回来。”
“不要,我要和姨姨玩,姨姨的点心好吃,姨姨身上好香。”娇毅不知怎的,就喜欢赵棠,吃了糖的手紧紧抓着赵棠,快挤到人家怀里去了。
萧凤仪上前,抓自家儿子,娇毅避了一下,萧凤仪收手不及,触到了赵棠的腰,娇毅咯咯笑,萧凤仪赶紧道歉,“抱歉,方才实在是,冒犯了姑娘,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