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想过再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份。
既然宋元璟已经对她的所为起疑,不如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为什么,如此,也是彻底打消他的疑虑的唯一途经,虽说此举无疑于亲手向宋元璟递上自己的致命把柄,但也并非全是坏事。
谋士的口头忠诚或许不足以让主君安心,但若是有毒药节制便算有了更切实的保证。此事之后,宋元璟定会觉得傅黎受制于他,是故,将来要事,反倒可能因此更倾向于交由傅黎去做,如此一来,傅黎也多了许多机会。
“你是傅俨的女儿?”宋元璟听后却是紧张起来,一手背向了身后,接住了袖兜中的匕首。
他难以置信道:“傅俨全族被灭,你怎么会还活着?”
傅黎答道:“此事也是侥幸,那日我与堂姐出游,遇上了先行的禁军,领头那人未按章程办事,直接就在外面杀了我们姐妹二人,谁知我命大,重伤之后又醒了过来,这才得以逃脱。”
“所以你女扮男装入京,是为了翻案?”
“盛平良星,陆氏父子。有他们挡在前面,哪有机会翻案。”
“所以你已查明,觉得你父亲是被陆相父子所害?”
“难道殿下认为,我父亲真是逆贼吗?”
宋元璟不语。
傅黎垂眸继续说道:“我父亲一生忠心为国,还请殿下相信,给民女一次机会,让我能将仇人手刃。”
“此前您曾问我,为何相较于汤奇,我对孙度更为在意,只因我在表章库中曾查到,我父获罪的最大一个原因,就是军中出了小人,与陆相勾结一起,罗织了我父罪状……”
“那人就是孙度?”
傅黎点点头。
宋元璟轻轻扬唇,并未将笑意显出,他把匕首藏了回去,走回茶座上重新坐下。
傅黎见状连忙翻身下床,双脚无力,跌跪在了地上:“民女自知力薄,还请殿下相助。”
宋元璟道了一杯热茶,端起来嗅了嗅:“驸马说得哪里话,你我不早有共事之约吗?”
傅黎闻言叩谢:“民女谢过王爷。”
“不过本王还是有些好奇,你既已脱逃,那汤奇清算人数之时便会对不上号,纵然他上报之时隐瞒了此事,但斩草需得除根,难道就没有派人来寻你?”
“有,但他死了。”傅黎平静回道。
“死了?”宋元璟欲饮,“你杀的?”
“是。”
“那你陈式的身份?”
“也是真的。”傅黎跪在地上解释,“怀水陈式,确有此人,亦是他救了我,不过他死在那个寻来禁军的刀下。”
“那禁军尸首你如何处置的?埋了?”
“没有,扔下了山崖,他随身携带的物件也都被处理干净。”
“民女还记得,是个叫刘仟的校尉。”
“刘仟?”宋元璟沉吟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知汤奇为何会从禁军迁去北军府?”
傅黎道:“民女记得王爷曾说过,是因为酗酒。”
“那你又可知他为何酗酒?”
“民女不知。”
宋元璟看着手中的瓷杯津津有味道:“你杀的那个校尉刘仟,是汤奇的外甥,但他姑母家又是陆秉真的姻亲。汤奇办差出去一趟,却把自己的外甥丢了,刘家自然不干,游说着陆家让他给个交代,汤奇一时烦忧便是酗酒误了事,加之与刘家又有了梁子,自然就没人保他了。”
傅黎埋首,看不见神情:“原是如此。”
宋元璟看向她,目光深邃地打量片刻,走过去将她扶回床上坐好,“你方才为本王受了重伤,就不要在地上跪着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小二的敲门声。
见宋元璟开了房门,小二道:“客官,你的药熬好了。”
宋元璟笑着接过托盘:“多谢。”
回身,他又将药端在傅黎身旁,说道:“本王不知你何时醒,便想着守在你身旁,所以煎药一事就交给了小二去做。”
傅黎颔首道:“有劳王爷挂怀。”
宋元璟将药端了出来,递到傅黎跟前:“可是需要本王帮你?”
傅黎因伤在左肩下,左手都不便抬起,若想一勺一勺地喝,一个人便是难做。
她右手接过药碗,拇指钳住木勺,说了句不用,便仰头一饮而尽。
宋元璟见状微惊,叹道:“果真是将门之女,这般苦的药喝下之后也能面不改色。”
宋元璟哪知傅黎是因为失了嗅味两觉。
傅黎放下空碗,对他微微一笑:“生死之际,便是再苦的药也能品出甜味了。”
宋元璟点点头,竟觉有一丝欣慰,他取过空碗重新放回托盘道:“你好好养伤,本王便不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