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其拐来做账房(2 / 3)

不到一半的收成。还要上交土地税,剩下的一袋半袋哪够全家老小的嚼用。因而有人卖了房子、有人卖了牛羊,为了图口吃的。但是土地是他们求生的根本,万万不能卖的。期盼着今年得个好收成,谁料种子又比金子贵,庄稼汉被抓去说是为皇帝效力建行宫,可怜一份工钱也领不回来。

这也是乔知愿最难过之处,在这样的世道,拯救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意义的,帮助他人解决一件小事,但是小事数之不尽,帮助他人解决一件大事,可是大事之外还有更大的事。

牛车停在元山村的村口,车夫另有路要赶,好在余姚家离得不远。……

三人沿着土路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入目都是隐有些破处的砖瓦房,余姚家反倒是最整洁的那个。新砖垒着旧砖,必定是没少做修缮。

院子里的草棚子已经空了,徒留扇小木门开着,鸡鸭全都不见,早已卖了还了钱。水井周围用砖块显眼的铺了一圈,一个满的水缸贴着房门前的墙角。

余姚走上前去,为二人开门。招呼他们进来以后,先喊了两声祖母,没得到回应。

他东西都没放下,直接引着郎中进主屋,说着情况,“祖母上个月里淋了雨,突然就一病不起了,躺在铺上一月,身上起了好些疮。”

他轻轻敲了两下,才推开房门。愣了一愣,手中药包滑落,猛地一大步冲到火炕边,跪在地上哭叫着“祖母!”

乔知愿走在最后,听着动静唬了一跳,待看清了屋内详情,不禁红了眼圈。

祖母许是口渴想要喝水,半边身子出了床,右胳膊直直伸着,搭落在地,面朝下,头悬空着。水碗已经倒了,在木凳子上留下一片痕迹。

余姚跪在地上,手颤巍巍的想要抚摸祖母又不敢伸手,眼泪淌了满脸。

郎中上前,帮祖母翻了身,身体已然僵硬了,鼻息脉搏早无,眼睛和嘴还张着。

余姚扑上去,哭嚎着,“是孙儿不孝!是孙儿无能!”,他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头磕在炕沿上,没几下就见了青紫。

乔知愿连忙把他拦下来,半跪在他身侧,“余郎君,郎君莫要如此。”

“祖母在天有灵,如何忍见。”她微皱着眉,扶着他的手臂,轻拍安抚。

余姚现下旁人的话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崩溃的大哭。他跪在地上,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哭的身形摇晃,眼前发黑。

乔知愿见状也顾不得大防,只能抱紧了他,给他一个支撑,聊作安慰。

郎中叹了一口气,已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待哭的日色昏黄,力竭声微,余姚才算是安静了下来。但其沉痛之深,使人不忍见。

乔知愿不会说安慰的话,她叹了一口气,只能默默陪伴,不令他在悲痛中孤身一人。

“公子节哀吧。”郎中叹气道,“入土为安。帮老夫人换上寿衣,莫教不体面。”

余姚目光呆滞,勉强爬起身,踉跄几下被乔知愿扶住了。

寿材早已备好,祖母在世曾多番催促,说自己年岁已大,不顶用了。余姚不爱听这话,总觉得祖母能再陪他十年二十年,像小时候陪他度过的每一年般。

但尽管不愿意,还是按照祖母的意思,在厢房里备好了寿材,如今一一取出,劳烦乔知愿替祖母换上寿衣。

余姚在门外看着这一口黑棺材,觉得空间狭小、木材质地也不好。他一遍一遍抚摸着祖母即将长眠的地方,痛恨自己不能负担得起金丝楠木,生前没有让祖母衣食无忧,死后也没有让祖母有一个好的安息之所。

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没有见到祖母最后一面。如果直接和那富商道歉就好了,哪怕跪在地上求饶,早点买了药回到家来。也许他能及时请到大夫,能救回祖母,也许他早点煎好了药,祖母喝下去就恢复了健康,哪怕他只是回来帮忙喂了水,祖母也不会死。为何将水碗放得那样远?为何留祖母一人在家中?为何自己如此无用?

乔知愿收拾妥当,走出门来,叹了口气,刘郎中已经走了,现在院中只有她和余姚。余姚沉默着,不发一言。她有心安慰,却只能道一句“节哀。”

尸体最后葬在了小树林里,那已有了一排排的土坡,安葬着余父余母及众多亲眷。

余姚从头拜到尾,跪在祖母的坟前上了三炷香。

“多谢姑娘今日之恩,余姚谨记于心,日后必将报答。”余姚拱手施了一礼。

乔知愿把他扶起来,说道:“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但心里并不这样想。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被人铭记于心,这样才不失白月光之本分。要温柔小意以待人,要体贴和煦加以安抚,在危险来临时不顾自身,在他人孤独痛苦时陪在身边给予独一无二的暖心回忆。

这是成为白月光的必经之路。

别人越是痛苦,事情越是繁杂,越是体现她的重要性。

她不怕累,也不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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