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用完团圆饭的百姓陆续出门来逛灯会,今夜没有宵禁,大家便可一同等这新年一刻的降临。
天刚暗下来,灯会上的游客便围满了。
夜色氤氲,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多成双成对的情人在夜幕里耳语,男子满目爱意,女子低头含笑,目光落在手中提的灯笼上,面颊微红。
那些灯笼花色不一,款式却出奇地一致,一瞧便是出自同一个店家。
沈席觉得奇怪:“今夜当是卖灯笼的好时机,这里该有各式各样的灯笼才对,怎么看着却像自一处来的。”
一旁的男子听见他的疑惑,眼睛一瞥:“外地人吧,没来过京城灯会?”
尉迟越见他被人怼,不知怎么就心情舒畅,不等沈席恼怒,就向那路人拱手笑道:“我兄长自小地方而来,土包子一个,见谅见谅。”
那人看她态度颇好,便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有点傲慢了。可他一面对自己的傲慢觉得抱歉,一面又不好意思道歉,便就热心解释道:“碧玉池两岸有许多灯谜,若猜中了谜底,便有特制灯笼相赠,你看姑娘们手上提的,都是情郎帮他们赢来的。”
尉迟越一瞧,果然提灯笼的都是女子:“为何?男子就不可为自己赢来?女子也不可答题吗?”
“你细看那花色,绣纹图案都是女子喜欢的,男子提着,不太合适。至于女子答题,虽是可以,但这鸳鸯灯笼是示爱之意,默认须得男子送给心上之人,一般也没几个人去悖逆这传统。”
阿越点点头,她对这舞文弄墨的事情不感兴趣,对那五颜六色的灯笼也不感兴趣。
沈席却像是来了兴致,他一头扎进那灯谜长廊,非要带着阿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谜语里,对着一个个谜面孜孜不倦,试图占到这点东家的便宜。
“快刀斩乱麻,打一成语……”
沈席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猜不出也不为难自己:“下一个!”
“暗中下围棋,打一成语……”
“下一个!”
“下一个!”
“下——”
阿越拉住他:“不行就算了,何必让每个灯都羞辱你一次呢?”
沈席不以为然:“这一排少说也有五百个灯笼,只要我看得够快,一定会有我答得出来的一个!”
阿越笑他:“答对了也就是得个灯笼,你一个大男人,要那灯笼做甚?”
“我是不要,可我想赢来了送你啊!”
兴许是那灯谜分散了他的精力,让他松懈了心门上拴住的闸,沈席竟一瞬间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也一愣,知道这话过分暧昧,又辩解道:“反正我也没喜欢的女子,送给一同长大的青梅,不过分吧……”
无数光影交错的缝隙里,沈席眸色晦暗,他不敢回头去瞧阿越的眼睛,他怕阿越太聪明,叫他藏不住眼底的心意。
尉迟越没去细想这话里的含义,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你认真的?”
她现在一袭男装,若是沈席真赢了灯送给她,怕是比他自己拿着还奇怪。
沈席迟疑了一瞬,他是真讨厌阿越的乔装,但他没放弃:“自然认真,今日我买也得给你买一个来!”
阿越:“……大可不必”
同样为了这灯谜发愁的还有一人。
展北临每年都会来这灯会,一是因为这仪式他爹是举办者之一,二是因为每年如萱姐姐都会来这儿赏灯。
趁此机会,他总是可以借由一些似乎说得过去的理由,将他得来的灯笼送给如萱姐姐,姐姐一般都会无奈地笑着收下,如水般温柔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
而今年……
展北临自嘲地笑笑,他手握所有灯谜的答案,却不知道得了这灯笼还有什么意义。
他远远看着范迁一道一道地答对,又一个一个将不同的灯笼递给他的夫人。
“夫君,我拿不下了!”
范迁回头,见夫人和跟来的侍女都已经攥满了灯笼,终于作罢:“好了好了,辛苦爱妻了,我不再答了便是。”
一旁的沈席看得火大:“他是不是有毛病?”
一题也答不上来的人自然对道道题都答上来的人颇有意见:“显摆什么,会两个成语而已,就孔雀开屏似的!”
阿越笑他:“你想在开屏这件事上和他一决高下?”
沈席最爱出风头,看他平日里的穿着打扮便知道了。
“算了”,他轻瞥一眼:“本护法懒得和个将死之人计较。”
沈席在那灯谜迷宫里走了快一圈,终于在末尾一处灯笼上找到了存在感。
“身体白又胖,常在泥中藏,浑身是蜂窝,生熟都能尝”,沈席眼睛一亮:“我知道!是藕!”
“藕!”
他刚为自己终于答对一题得意洋洋,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稚嫩的声音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