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几乎没有太清醒的时候。阿越每天的活儿便是按时按点做好一家人的饭,然后细心照顾好娘。
只有除夕不同,爹爹那天不干活儿,心情也总是比平日里好。
“越越”,爹拿出院子里的板车,将被褥厚厚铺在上面,浑浊疲惫的双眼瞪得大大的,露出孩子似的喜色:“我们把你娘推去城里玩儿吧!”
那时的她还叫做李越,爹爹希望她能够超越别人,飞黄腾达,不必再过如此贫苦的生活。
“好!”
她跑得飞快,三两下将娘搀扶起来,又麻溜地给娘准备好出门会用上的东西。
爹一把把娘扛在肩头,又放在板车上包粽子似的将娘裹好,一家人咯吱咯吱地笑着。
城里的路不近,他们总是天还朦朦亮时就出发,晌午才能到达。
爹会给她买一些路边的小零嘴,特别是硬得能硌掉牙的糖块,甜得发齁,却是她一年只能吃到一次的味道。
那时候城里的酒楼也会这样张灯结彩,有时候酒楼里的人手不够,爹便会去帮忙,阿越就守在娘身边看着,等忙完了,店家通常会给几个铜板表示感谢,那样爹就会更开心,然后转头为她和娘买上更多的小东西。
她记得到了天挨黑的时候,城里还会有灯会,官府和城里的有钱人一起,拿出一些漂亮的彩灯跟烟火,点缀单调的夜色。
可她从没亲眼见过。
因为家住得远,又没有银钱住店,早早地便要往回赶,哪里等得到天黑。
“等我长大了,一定赚好多好多的钱,带爹爹和娘亲一起住在城里,看他几天几夜的彩灯跟烟火!”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气派,便改口道:“不!我要自己举办灯会,专门给爹娘看!”
回程的路上她总是这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每当这时候,爹爹便会笑着应她:“是嘞是嘞,我们越越肯定能做到咯。”
阿越看他不太相信的样子,伸出尾指,眼皮一勾:“拉钩!拉了钩今日说过的话就都做数!”
爹爹笑她幼稚,但还是停下来,拿粗糙开裂的尾指勾住她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娘亲无法开口说清楚话,但她躺在板车上看着爷俩幼稚的约定,难得舒展了眉目,发出浅浅的声音。
温柔的月色洒下来,笼罩着三个苦中作乐的人,还有娘亲温柔的笑意。
“阿越,听说今夜碧玉池边有灯会,我们去看看吧!”沈席没看清她眼里的落寞,只顾着献宝似的:“我只在颍州见过,不知道京城的会不会更好些。”
碧玉池在京都的富人区,每逢遇到节日或是需要举办什么特殊的仪式,便总是选址在此处。
“行”,她应道,眼底的情绪魔术般消失,脸上又重新挂起那副嘲讽世人的样子:“本座高兴,便就给你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