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越睫毛微垂,听见这动静后似乎很是无奈,淡色的唇齿间溢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左掌翻转,桃树上几根枝桠带着飞雪垂落下来,不费吹灰之力便挡住了巡守之人的攻击。
攻得近了,为首一人终于借着月光瞧清眼前之人的容貌,他刀剑落地,扑通一声跪下地去:“拜见阁主!”
后面几人见他如此,也知闯了大祸,赶紧跟着跪成一列,呼号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显得尤其响亮——“拜见阁主!”
尉迟越掸了掸肩侧的落雪,缓声道:“起来吧。”
那几人哪敢听命,他们私下说了阁主坏话不止,还眼瞎心盲地朝阁主出手!此刻只盼着自己认错态度良好,阁主能赐他们一人百十鞭子了事,只要夏日来临前还能下地,便是得了格外的恩赐了。
尉迟越见他们不动,也不再管,只冷哼一声,迈步朝后院走去:“不用巡视了,你们都回屋睡大觉去吧!”
寅时一刻。
雪停了。
那群得罪阁主的人还排排跪在雪地里,京都兵部尚书府的攻势却终于了结了。
死士已尽数丧命于少年鞭下,铺满一地,足足三十人。
御史大夫兼兵部尚书苏大人甚至未受一点轻伤。
少年瞧着他染血的银鞭,眸色微沉,不见喜色。
“北临”,苏赢转过身来,见过风浪的大人面色不改,但手中的佛珠早就染了细密的汗。
听见苏大人叫他,少年抬了抬眼睛。
“今夜多谢”,他说:“天快亮了,城外的兵已到,你受累许多,回去好好休息。”
展北临愣了一会儿,又扫了眼地上的尸身,睫毛轻颤。
“苏大人”,他说:“明日你便要升为丞相,过了今夜,是不是就离我们的宏愿近了?”
苏赢看得清他眼底的落寞,展北临不愿杀人,即使武艺卓绝,即使所杀之人为敌对阵营的死士。
若不是今夜事发突然,得知即将升任丞相后,遭埋伏京城的武林死士刺杀,他来不及调动士兵保卫,也万不会叫展北临来护自己一时。
“对”,苏赢说:“我们的宏愿,再无一人受武林帮门欺压剥削,我苏赢说到做到,不死不休。”
展北临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自己的长鞭,良久,点了点头,踏风而去。
他只能接受自己已经染血的手。他所杀之人捍卫武林帮门的权利,帮助剥削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他不得不杀,他杀得不冤。
千里之外的翼山。
扶危教的石山群中央有一处汤池,汤池平日里被障眼之术遮蔽,如今四下无人,尉迟越一挥手,便将眼前的腌臜泥地便成了冒着热气的温汤,热气中还混合着阵阵药香,一瞧便是疗伤的好地方。
黑袍褪下,又将亵衣除去,阿越肩胛腰腹处尽是还未来得及结痂的伤痕。再除去鞋袜,涤清面容,月色下,尉迟越卸掉阁主装扮,恢复了女儿身。
细看来,她身量稍高于寻常女子,又较寻常女子纤瘦,肌肤胜雪,又薄如蝉翼,眉若水墨远岱,唇如淡粉桃肉,脖颈细长洁白,实乃绝色。
只是她入池的身形有些摇曳,脸色惨白,一看便是受了重伤。
甫一踏入池中,温水便向她涌来,紧紧围绕伤处。她凝神聚气,尽量让药汤暖住胸腹。
周身的外伤不打紧,在药池的浸染下已经快速结了痂,可是能让她脊背都难以直起的重伤却在内部,内伤难治,这药池也只能缓住痛觉,活络经脉,无法起到太明显的治愈作用。
卯时,天外已有些泛白。
她脸色稍霁,额间冒了层细细密密的汗,唇上也多了些颜色,于是双眸微睁,抬手凌空一抓,脚尖触于池面轻轻一跃,便已着好衣衫,转身朝阁内去了。
“昨夜去哪儿了?”
尉迟越还未进门,身后已经传来熟悉的男声。
她唇间重重吐出口气,烦躁的情绪使得她跨进门时的脚步都重了不少:“阴魂不散!”
跟在后边儿的人可不将她的不耐放在心上:“昨夜几时回来的?”,对方不答他也不恼:“我刚起便见着门口桃径下跪了一排值班的勇士”,他轻笑:“伟大的阁主怎么又吓唬他们了?”
“有这闲心多想点有用的!”
“那儿的话?”身后的人已经进了门,鹅黄长衣笼身,衣摆下还有几处繁复的点缀,这花色就是拿给女子穿也是打眼的。
此刻这人正嬉皮笑脸:“阿越的事儿自然才是最有用,最该费心思的!”
他口中的阿越此时已经靠在屋子中央的躺椅上,双目微阖,放松了戒备。
“有屁快放,不放就滚。”
鹅黄长衣的男人啧了啧嘴,嘘声道:“无情!”
作为万机阁唯一的护法,沈席虽然平常不着调,但做起正事儿来却不含糊。
“几处埋伏的棋子都已就位,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