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大雪,夜蔷薇。
肖牧野几乎翻遍了淮滨市的大小旅店,终于找到了赵鹊炎。
不过他还是来迟一步。
赵鹊炎的裙子和大衣散落满地,一片狼藉。肖牧野拎起手边瓷瓶就要往对方身上砸,只一瞬间,他的小臂却被赵鹊炎紧攥住,房间内气氛剑拔弩张。
赵鹊炎猛吸了口气,声音却平淡得出奇:“别,肖牧野...她又没强迫我。”
被喊到名字的人手上动作顿住,继而放下手上的花瓶。肖牧野闭了闭眼,脱下自己的薄外套,随意一丢,不偏不倚,刚好遮住对方身上的大片青紫。他语气凝重,额头青筋凸起,“走。”
肖牧野盯着赵鹊炎身后的林祈遥,目色平静,不过那模样无论怎样瞧着,都算不上友善,“你别再来找他了。”
没等到对方的回答,他转身就走。
走廊尽头,肖牧野把口袋里的房卡扔给角落的人,他的头始终低着,语气倒是平静:“你们开旅店的...真什么人都敢接?”
“他二十了。”那人扣着顶鸭舌帽,身形颀长,靠在栏杆上,转着手里的打火机,“这都什么年代了?讲究自由恋爱。”
说着,这人脚踩栏杆,换了个角度重新审视肖牧野。大概是得到了结果,下一秒,她嘴角弯起,慢悠悠道:“你未成年吧?”
听到这话,肖牧野皱起眉,他转向角落那人,“恋爱...”顿了顿,他眼前瞬间闪过那散落在房间地面的黑裙子,泥水,脏污,面目全非。
肖牧野上前一步,沉声道:“你知道什么是恋爱?”
角落里的人见多了这种事情,所以不足为奇,同时,她也不屑回答这些问题。她摊了摊手,指着楼梯方向,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门口结冰了,外面台阶滑,您出门的时候可要当心。”
烟味混着旅店里的香水味飘过来。
肖牧野有些克制不住地干呕。他扶着栏杆,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晕倒前最后的画面,是个黑色身影靠近,她攥住自己的手腕,叼着烟,语气含糊道:“低血糖?”
“靠,那刚刚还装牛X?”她还骂了句什么,但肖牧野没听清,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他再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赵鹊炎。肖牧野瞬间起身,小臂却被对方按在原处,这时他才留意到自己身侧还坐着个人,开旅店的。自己晕倒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她。
肖牧野想说话,赵鹊炎抢先一步开了口,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他耸耸肩膀,如瀑长发散开,“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嗯,知道了。”说着,肖牧野扯掉身上的毯子,压根儿没给对方再说下去的机会。
赵鹊炎笑了笑,但仍然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喉结微动,他愣了几秒后起身,迅速跟上了肖牧野的脚步。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角落的某人,语气轻松:“谢了啊,封鹤。”
对方没动,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离开夜蔷薇,三米开外,肖牧野的脚步一顿,他轻抬眼皮,却没回头,“谁?”
赵鹊炎裹紧身上的大衣,露出一截小腿,他打了个哆嗦,“封鹤。”
“我们一届的,你不知道。”冷空气灌入。
“现在知道了。”
风大,把肖牧野这句回答吹散了。
赵鹊炎迎风把长发绑起来,点了一支烟。他递给肖牧野,对方却没接,他知道这人还在犯别扭,“行了啊。”边说着,他吐了个烟圈,碰了碰对方的胳膊。赵鹊炎当然知道肖牧野看不上林祈遥,也不希望自己老跟她混在一起。
“你哪天要是被人骗死了,别哭着来找我。”肖牧野说这话的时候没好气儿。
“都骗死了,还怎么哭?”赵鹊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随口道:“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肖牧野撕开糖纸包装,不禁骂道:“傻逼。”
其实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赵鹊炎这么聪明一个人,为什么偏偏看不清楚林祈遥的心思。林祈遥,刚才差点被他砸的那个,听说是东阳市的有钱人,学美术的。但只要一打听,就没人不知道——林祈遥这人有癖好,她并不是有多喜欢赵鹊炎,她只是喜欢穿裙子的漂亮男的,赵鹊炎刚好符合以上这点。
所以肖牧野一直都捉摸不透他。
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肖牧野接过对方递来的打火机,在掌心转了几圈,还是揣进了口袋。北风凛冽,寒假这一个月最冷,他向来穿得少。
两人沿着主街一直走,肖牧野租的房子离这儿不远,他瞥了一眼赵鹊炎的小腿,“我裤子借你?”
“成。”他那笑意勉强,大概想过之后,也觉得被肖牧野撞见自己的那事儿尴尬。腿早已经被冻得发僵,但赵鹊炎还挺淡定,“也不怎么冷,就是怕他们...乱想。”
肖牧野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