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无法掩饰的是病症么?
还不至如此。
纵然此前听着梁拾鸩的一声声抽泣,白居岳的心绪过度波澜致使经过排布有序的经脉再次稍显紊乱,在肺腑间流转的气息好似骤然间长出尖刺,在每一个途径之所留下细密的创口......
但绝不至如此。
疼痛于他不止熟稔,而乃常态,何况自李任行为他洗脉后,状况缓解不少,白居岳尝不出丝毫腥甜的味道。
“师弟你既都撑着一口气活了回来,我若还不能为你延几载寿数,那我这神医名头不如改成庸医算了。
当然这个几是二三四,还是六七八,按师弟你的活法,我可说不清楚。”
总归还余几载寿数又非油尽灯枯之时,白居岳岂会不知几个能止息这种干咳的法子。
可他偏偏就是把他的陈年旧事、沉疴旧疾展露在了梁拾鸩面前。
他听见她离开他的那一步收了回来,紧接着“咔嗒”一声门打开了。
“白居岳你没事吧。”
她带着关心焦急的神情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鸩儿总是这么心软。
白居岳看见梁拾鸩朝他伸出的手,他一把握住,肌肤相触的顷刻获得了解脱他一切痛苦的良药。
于是顺利成章地,他唇角上扬答了句:“无妨。”
梁拾鸩焦急的神色未减:“你不要唬我……”
但旋即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垂了下去,手也往回缩了一缩。
“你刚刚咳嗽不会就是在唬我吧。”
在梁拾鸩回缩的那一刻,白居岳的本能先过任何思考便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她对抗不了他的这种本能,他的一只左掌便足以将她的两只手都箍住。
大抵如此,梁拾鸩也没试图作挣扎。
她垂着头低声说了句:“我没有觉着你讲的故事乏闷,就是怕像这样我忍不住出来了,你也舍不得放我走。”
在一刹的冲动后白居岳的理智很快回归,他将目光凝向他拽住的极纤细的两只手腕,梁拾鸩的确应该害怕他舍不得放她走。
可她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却似乎并没有太多自觉。
片刻后,梁拾鸩便又将头重新仰了起来,看着他道:
“但我既已出来了,你便接着讲吧,白居岳,。
你瞧很早以前你就把我调查个底朝天了,但我要了解你的过去还真就只能靠你自己的口述。”
他们的声音虽然都嘶哑着,但梁拾鸩的眼神极尽清澈,让白居岳将她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鬓边有几许驰马赶回时散落的碎发,他一瞥自己的衣袍亦有许多不平的褶皱根本忘了整理。
他还能掩藏些什么呢?
白居岳问自己。
他了然纵将自己眼底的幽黑尽数吐尽,亦不可得那份清澈,却还是开了口。
“成庆元年二月廿十,我回到山西本欲返师门告诉师父师兄,往后还是一心修习医道不会再去考那些劳什子试,却撞见发丧的队伍。
发丧的人我认识,叫孟全胜,正月里走路上跌了一跤没爬起来就给马车碾了腿,我见骨伤难复当即要用截肢术,但师父告诉我上麻沸散前,孟全胜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腿。
于是孟全胜死了,我意识到我分明见过土崩瓦解之祸,岂可耽于晏安无事之日。一路策马回京,受黎妃举荐为太子师……”
白居岳见梁拾鸩的双唇反复开合了几次,明晰她大抵有话想说,便顿了顿。
他猜测她也许想他如何成为太子师一段说得再详细些,他铺陈许多无谓的心路,这更显重头的事却一句带过,他讲得这故事若是作文章,怕是入不了眼。
却听:“孟全胜的死你很难受吧,除开嘉盛十六年的二月十五,这是你提到的第二个具体日子。”
“不。”
白居岳驳斥得极快,以至于其后的解释就显得慢了,像沉吟半晌后才编罗出来的一般。
“只是让我醒悟,我要得并非医几人而乃治此世。”
不料梁拾鸩的下一句话更没有边际:
“但你治世之时也没有放弃修习医术,你是想要医治天下人。
你拿得起医人的术具,亦拿得起治世的笔锋。”
他这双手为得真是治世医人么?
白居岳的目光再次落回他锢住她的手腕。
无法放手的,难道不是控制与占有。
梁拾鸩的双手无法再做出任何他意料之外的举动,于是白居岳毫不费力地从她的袖袋中拔出匕首。
他的手是可以拿笔,可以行医,更可以执生杀予夺的锋刃。
不过此三者,白居岳皆示于人前。
但他的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