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份就蒙昧起来?
又譬如,关于那造女子学堂独有的益处……
女人好似天生就得做母亲的,可有母亲的孩子当然就有父亲,父亲不会教导孩子么?
她自己的阿爹虽没教过她们这些姐妹认字,但也给她们姐妹示范过一些弓马骑射。
父母谁得闲便由谁去教导岂不更好?
再想下去,脑中竟冒出更多奇怪的疑问。
为何男子上学的地方就叫学堂,而女子上学就要专门修建女子学堂呢?
应当是按中原礼教之中男女大防的缘故,可莫说她此前身前身为太后就可以和大臣议政,她见坊间市井商贩中也不乏女户。
唯有读书人的妻子又不能做皇亲贵胄的,便只能同她们的夫君讲话么?
梁拾鸩这般活生生想了半宿,听到五更天的鼓响,她竟干脆倏地一下起了身。
歇在外面小隔间的冰心听到响动惊醒时都懵了片刻:“姑......姑娘,天全黑着呢,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你家大人快上朝了吧,我寻他去。”
点卯点卯,大臣们正常上朝的时间是卯时,五更的寅时自然就得起身。
不过梁拾鸩揣着孩子这两三月算够折腾的,好不容易算在白府中安定下来,寻常倒不抢早上那一时半刻相会。
但今日她觉着她好似真琢磨出了什么东西非得立时寻白居岳去。
“你且继续歇着吧,外面都是巡逻的侍卫,我晓得找人领我去。”
梁拾鸩有些兴奋又有些急切,披上衣服倒也没等冰心回答便推门直接跑了出去。
夜色未褪,白居岳少有这种感觉。
若非他偶会任自己沉耽于黑暗中片刻,他身侧向来不乏掌灯者,其光不亚白昼。
但当那个提着灯笼飞奔而来的身影窜入视线中时,他一怔竟觉着所有的灯火还不足够明亮,夜色太浓而她手中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笼。
刹那间,白居岳慌了神。
他似乎应当由着本能迎上去接住她,这些明昼般的灯光会将他们一起裹住。
但又似乎他才是那片夜色,夜色愈沉,方才会愈渴求那盏小小灯笼中跃动、明艳、鲜活着的一团火。
快乐的时日仿佛转瞬,白居岳明了他在荒唐可笑的境地中陷得更深。
一个没有疤痕不被药草之味环绕亦不会表现出任何症状的人,是否就可以称之为一个已被治愈的完好无损的人了?
“多谢。”
“不必,我晓得我这条命也算是被师弟你保住的。”
“我谢得是我食言未将师兄你的秘密带进棺材,但师兄仍愿帮我隐瞒。”
“与你有什么干系,不过是那小姑娘眼神太过纯粹叫人舍不得伤她......”
“师弟,我几句闲话你便动情动气于伤口愈合可没什么好处。
哎,你这人莫非就专喜欢做对自己没半分益处的事?”
与李任行交谈的片段于白居岳脑海闪过,他同样忆起那日他沉默良久回以的一问:“……满足自己的私心还不足以称之为益处么?”
白居岳由着自己接住了向他跑来的少女,由着他的唇角同她的笑容一样勾起上挑的弧度。
然后全不自抑地将她搂进怀中抱紧,才方温声问道:“怎么了?”
寅正五刻,昼夜交替终至,天边燃起一线曦光的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