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之力,简直仿若只手便可以随意拿捏的脆弱易折。
可这种柔弱在面对他时,却又时不时迸发出一种不管不顾挣脱常理的胆大坚韧。
所以白居岳采取了一种最直接的方式试探少女的矛盾可疑。
验证了哪怕把匕首抵至少女手中,哪怕将他脆弱的命门暴露在她眼前,哪怕他把她逼至命悬一线,少女依然是无害的。
那这场“合作”就可以继续。
白居岳凝视着手中把玩的金簪。
他当然依然可以像那时的自己一样编织出这些合情合理的说辞,让一切依然好似如同这只少女曾遗落的金簪般尽皆在他掌中。
白居岳手指一挪把簪子转了个向,簪尖点在眼前梁拾意画像的红点之上。
簪尖打得利,轻轻一戳就将画上红点戳出一个洞来,却见其下竟仍有一点红,一幅画。
白居岳岂需将梁拾意的秀女图和少女的画像叠在一起才能分辨出她们并非一人呢?
何况像这样的证据,归宿自然只有化为灰烬一种。
然而那夜他连灯都未点,偏偏于月光之下,提笔就作出一幅她的画像。
看着摇曳的火苗把信封吞噬,把画像也都吞噬。
白居岳明白过来这一次的走马灯与前番最大的不同,不单单皆是有关于少女。
而是曾经的他历数着他所有被束缚住的荒唐而不甘,如今的他自非圆满,但眼见着自己的沦亡反倒生出份甘愿来。
终此一生,白居岳终于学会彻底与自己的荒唐或者说欲望和解。
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但他亦可单单为一人乐,一人忧。
白居岳依旧停在一个静谧的夜里,不过身侧已从他的书房转换至乾清宫中。
若说他与少女的回忆何处最多,那自当便是这深夜的乾清宫。
可像这般他静静瞧了会儿她睡颜的夜晚并不多。
白居岳瞥了眼一旁挂放的冠服,十二龙凤斗冠,这是圣寿节那夜。
他思索片刻,想许是他方才想到画像故而来此。
那日白居岳为太后圣寿所呈是一副《万里河山图》,不过又是一念之差为少女的生辰也画了副贺图。
无关江山,无关天下,只为她作的画。
只是少女真正的生辰还要等到十一月。
白居岳望向窗外,雪还没化,冬日未过便要等待下一个冬日的时间对他而言委实漫长了些。
不过,好在她的人生仍还很长。
白居岳收回目光重新落于少女脸庞。
那夜他为她点了安神香,她也睡得很安然,嘴角还挂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他好像也闻到那股安神香,没有知觉的身体竟也感到几分沉重。
夜愈发深沉,月华退散,眼前种种没入黑暗。
白居岳不喜展露疲态,却也无可否认他的确有几分......累了。
他阖上眼在最后的黑暗中念了句:“微臣遥祝娘娘岁岁年年日日喜乐夜夜安眠。”
他二人唯有的名分终究不过一场“君臣”。
而鸩之一字虽为鹤顶红亦作心头血,可惜还未问过她喜不喜欢。
唤不得。
“白居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