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冲的反驳打断,心中却是彻底下了决断。
梁拾鸩的下一句话再没有任何迟疑停顿之处:
“十一姐,现下朝局,若非因为这些关系,你我岂有独善其身之机还能在此争论不休。
妹妹说这些并不是想置疑姐姐的能力,不过世道如此,女子诸般活路需倚仗男子就如百姓要倚仗百官一般。
但我等又实在算得这世道中最幸运的,世上大多人的生活根本没得选,而你我有得选。”
梁拾鸩将此前捏住那颗药丸随手一抛,落在地上滚出了车厢。
然后将手伸入宽袖,果不其然触及硬物,令牌与匕首俱在其中。
行独断,权专擅。
梁拾鸩阅过白居岳的那些罪状中,此一罪被论及最多。
她自己也未尝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种种几乎全凭白居岳做主。
却偏偏便是他的“独断专行”逼使着让本只知依附的藤蔓懂得了自我生长,懂得了哪怕纤弱如她者亦有举起匕首之力,做出抉择之能。
“既然我们有得选,我希望我们的选择能让更多的人有得选。
有了裴尚书的举荐信开路,十一姐你既光明正大的有了卓乐这个身份,也不必再女扮男装。
到时你建功立业,说不定便能为许多的女儿家又开出一条新路来。”
“十二你别在这儿装好人给我戴高帽,我.....老子本来就想干什么干什么,才不关心旁人如何!”
梁拾鸩没有再争论,而是抽出那刻有白字的玉牌,让丹心撤针放十一姐离开。
丹心倒没说二话便把针撤了,就是眼睛瞧着比此前似乎红得更厉害了些。
“瞧不起谁,老子说了不需要你装好人。”十一姐虽这么说着却也松开了勒在丹心脖颈上的手。
梁拾鸩看着十一姐出了车厢,又“啪”地一声重重将车厢门关上,只道她走了,又转向众人,深吸口气开口道:
“凌姐姐你和孙医师也牵匹马走吧,我就先不去江南了。”
方才借着那玉令的反光看清自己的脸果然已经被易容过后,梁拾鸩便再没有顾虑,下定决心要回京城。
她接受不了从此一生便去江南做个富贵闲人,她还得再试一试,就像她当日冲进文渊阁一样,也许她还能让事情有所转机......
哪怕没有,既然白居岳给了她选择的权利,那她就宁愿选择辜负他的安排,也想陪他最后一程。
不过除了和她一样放不下的丹心,旁人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牵连进来。
“妹妹你这是说什么话?”凌飞雁的眼睛一下就也红了。
“赵姑娘......”而一旁的孙大夫俨然更想说什么。
却不料孙大夫话刚起了个头,忽听马儿嘶鸣,马车又动了起来。
“老子说了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老子不光不走,还就偏要拉着你们走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