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舞勺之年手握重兵,弱冠之际位列九卿。这世间还有何事,能令高二公子忧思难寐?”
“衣衣,我……”话到嘴边,脑子突然一片空白,高世珩字句斟酌,最后只吐出惨白的三个字——对不起。
紫玉狼毫拦腰截断,残墨飞溅脏了一沓青纸。
“二公子,尊卑有别,注意言辞。”郑时衣若无其事换一支笔,继续誊抄。
“错在我,与你无关。怪我愚不可及,放着自家夫婿不管赶去救你;怪我舍己为人,成全你们阖家欢乐害自己家破人亡。”郑时衣凄然苦笑,“坐吧,不知者无罪,且珍惜这段安然无恙的时光。在不久的将来,姓高的,一个也活不成了。”
“你或许想问,本宫为何要点你为师。”郑时衣了然,“想必你也见过,助你高家侥幸逃脱的那位殿中御史了。他与你一同为本宫授课,可明白了?”
对于聪明人无需说太多,高世珩自然懂了。她要他终日面对那张与李惊缇一模一样的脸,忏悔他们高家所犯下的罪孽。
苦涩堵住喉咙,高世珩悄悄伸出手,畏畏缩缩移向郑时衣。眼见指尖便要触上她的袖角,郑时衣优游自若避开。
一寸之距,如隔天堑,高世珩窘迫收拢五指,深感难堪。他自嘲般道:“倘若如此能让殿下心里好受些,世珩甘之如饴。”
说时容易做时难,当高世珩真正与萧仪佩对面而立时,他并无法坦然正视那张脸。
“久仰高二公子才名。”萧仪佩礼数周全一拜,“萧某能与二公子共事,真是三生有幸。”
高世珩局促不安回礼:“萧公子言重,高某与萧公子一见如故,如若公子不嫌弃,往后我们二人便兄弟相称。”
萧仪佩微微一笑应下:“蒙高兄不弃,此乃小弟之幸也。”
“好一对敦睦金兰啊。”郑时衣拍手叫好,踱步到萧仪佩身旁,意有所指提醒,“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间多的是口蜜腹剑之徒,当着面称兄道弟,背过身就把刀往你心窝子里捅。”
冰冷食指点在萧仪佩心口,萧仪佩退后一步站到高世珩右后方,摆明不想跟郑时衣多言。
郑时衣率先落座,懒懒问他们准备教些什么内容。萧仪佩示意点雪奉书,一本《礼记》传至她手中。
“不学礼,无以立。臣要给殿下讲的第一本书,是为礼记,第一课,则是慎独。”萧仪佩引经据典,“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殿下贵为公主,无论身在何地,一举一动都该合乎礼仪。譬如今,衣冠不整,坐相不雅,还请殿下注意。”
郑时衣俯首自视,牵牵衣领,扯扯裙摆,理理衣袖,并未察觉不妥之处。
“本宫衣冠不整?那就劳烦萧先生近前来为本宫整一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仪佩冷哼一声移开眼,假装没听到这句轻浮的戏言。
郑时衣指向高世珩,笑问:“你又打算教什么?”
“回殿下,臣无所长,但为您答疑解惑。”高世珩深知郑时衣斤两,谈不上博古通今,却也饱读诗书,这类名学著作她早已倒背如流。
目的在消遣报复,郑时衣不过就是聚他们二人于一处,供她赏玩罢了。
“好,本宫正好有问题请教,萧先生一并听着。”郑时衣从果盘拿下五枚冬枣,上三下二呈双排摆放,先指着上排居中那颗枣说,“今有一妇,高官逼良为娼,其夫发现二人私情,欲杀此妇反被杀。其长子目睹全程,欲杀母。”
而后她拿起下排右侧那颗枣道:“汝母杀汝父,汝兄欲弑之,君为幼子,将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