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叶九玉太过虚弱,用尽力气发出的声音却如细蝇一般微弱,“你同傅玉书…你们在谋划甚?”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仍惊动了房中的二人。叶澍之停下与夫人的低语。
他想,幸而叶九玉已嫁给豫王,又有了豫王的骨肉,今时今日的她早不将一腔情愫系于傅玉璋,不然,恐要坏事。
“九玉,你今日甚都不曾听闻,”叶澍之沉声叮嘱,“豫王殿下与阿爹不会害你。你只要养好孩儿,安心做王妃。”
说罢,叶澍之走了出去。叶夫人坐到床前,缓缓抚上叶九玉的额头——小时候,她若得病,阿娘会抚着她的额头,哄她入睡。
“九玉,忘了吧,”叶夫人低声劝道,“忘了吧。”
叶九玉落下一行清泪,她只觉一只名为宿命的手,推她走入无边的困局,叫她走不脱,挣不开。
次日,叶九玉的闺房叫人看了起来。
贴身丫鬟端了汤药,叫门口的婆子查看后,这才进房。
她一面给叶九玉喂药,一面低语道:“王妃,老爷出门了。”
叶九玉挣起因整夜未得安眠,愈发不适的身体,“走,回王府。”她的面上显出毅然的神色。
一架华盖马车“嘚嘚”驶出叶府,向西庆坊的豫王府驶去。
经过朱雀大街时,车驾落下一人,丫鬟道,王妃吩咐,去买一些得月斋的糕点。
一直到叶九玉回了豫王府,买糕点的丫鬟才回来。然而,得月斋的糕点闻名金陵,排队的时间本就不短。因而,不曾有人质疑她的出行。
“王妃,瞧清了,老爷去了朱雀大街后头,同里坊的三丰当铺。我等了恁久,又瞧见另一位女大人前来,是礼部的余侍郎。”丫鬟进了屋,对叶九玉附耳道。
“余传贞?”叶九玉思量开。就她所知,父亲与这一位礼部的侍郎从无交际,当下的关头,二人见面是为何?
她写了一张条子,交与丫鬟,“送去时临安的府上。”她道。
“可是王妃,老爷…”丫鬟担心道。无论如何,叶澍之是叶九玉的父亲,她当真下了决心,站到叶澍之的对面?
就为了…曾经心仪的太子殿下?
“是非对错…”手中的暖炉温热,却捂不暖叶九玉冰凉的双手,“我已无法评定,那便交给能够平定之人。”她轻声道。
这一日,天色阴沉。乌云缀在天边,不多时,落下雪粒子,砸在瓦上、青石板上,簌簌有声。
“怕有一场大雪,”一人立于碇步茶苑的雅间,看着风雪欲来的窗外,叹道,“‘瑞雪兆丰年’,望来年的江南,禾穗满枝。”
“自然的,来年做了赋税改制,百姓以银代粮,省下火耗,粮箱只会更足。”贺淞文恭立一旁,应道。
叫他如此恭敬对待的,只能是晋帝傅承临。
“罢了,因着改制,一群人吵了一旬,叫人头疼,今日难得偷闲,你也不必再说。”傅承临摆了摆手,阻止贺淞文。
他听中监说道,金陵城中出了新物事,名唤《金陵十二时辰》,报中囊括每一日的时经、市坊、食馔等内容,已成为金陵百姓不可缺少的日常之物。于是,趁年前事少,他叫贺淞文作陪,至读报最为有名的碇步茶苑一探究竟。
不多时,掌柜的引来庆先生,至屏风外的案前坐定。掌柜的不敢细瞧,垂着头禀道:“贵人,庆先生来了,咱们便开始?”
今日,《金陵十二时辰》的印院来了人,拿了一枚礼部的印鉴,叫庆先生候一候,为一位贵客单独说上一场。掌柜的在金陵城中迎送日久,早练出一双利眼——为首一人气度不凡,一身衣衫用的寻常绫锦,上头的苏绣却非凡品。随侍们进退有度,必出自高门。
因而,来之前,掌柜的叮嘱庆先生,只说报中内容,万不可攀扯其他。
庆先生一拍醒木,说起这日的内容。
说完时经,庆先生说起采买一栏的内容。
“每日一铺,今日咱们说一说同里坊的三丰当铺,”庆先生道,“若问金陵城中,哪家店铺最为神通,三丰当铺当有其名。”
“市有传言,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三丰当铺库里没有的。虽不知掌柜的自何处收来恁多宝贝,然,西洋的自鸣钟,南洋的玻璃珠,还有衢山的暖玉、恩城的恩绣、竹溪的楠木,客官都可在三丰当铺找到。”
“桩桩件件,皆为过了期的死当,只需出得起价格,这些物事皆能易主。”
“吱”地一声,似有书案被推开,屏风那头站起一个身影,隐隐绰绰,瞧不清面容。
庆先生一停,心中有一些忐忑,“贵人,可有不妥?”他问道。
片刻之后,那人又坐下了,却是另一人答道:“无事,先生继续。”
“每日一铺”是《金陵十二时辰》在“采买”一栏的固定内容——每日推荐一间店铺,或售卖特别的商品,或价格尤为优惠,或今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