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开恩,”是清月,只听她怯生生道,“清月亦爱慕左庶子,愿与左庶子为妾。”
时临安在心中哂道,果然,看见过太阳的人,并不甘心再回到黑暗的牢笼中——清月比任何人都渴望这一桩婚事。
傅玉璋略一思量,随后,他看向偏殿的何文镜,“左庶子,”他清冷的嗓音响起,“你呢?”
何文镜呆呆地抬头。然而,他意外地发现,太子殿下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份威压。这份威压,陌生而又熟悉。他思忖片刻,是了,这是皇后娘娘还在时,被所有人宠爱、呵护的太子殿下有过的目光。
在这份威压之下,何文镜不敢不应,“下官自然欣喜。”他答道。
“如此,”傅玉璋施一礼,“多谢母妃成就良缘。”
这下,倒是将袁贵妃架了起来——她是不应也得应。
作为后宫之主,她自有裁量宫闱之事的权力。然而,这桩由她亲自布局的丑事,却叫人搅局成了一桩郎有情,妾有意的喜事,她若是放着现成的两全的处置不用,非要去究根问底,闹出人命。那么,恐怕不只有人质疑她总理后宫的能力,更要怀疑她的用心——她这样狠咬不放的,意在整肃宫闱?又或是,剑指东宫?
眼下远未到与东宫撕破脸,袁贵妃只好吃下这个暗亏。
至于清月…她这样有主意,袁贵妃心道,自个儿倒是小瞧了她。所幸,她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待风声过去一些,清月依旧是逃不出她手心的小蚂蚱。
袁贵妃笑了一声,终于皆大欢喜道:“这样好的事,本宫怎能不成全?”
一番恭贺声中,傅玉璋带着他倒霉的下属们离去。
时临安跟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地想着什么。
这一回,傅玉璋出现得太巧,他临场的应对,也太好。好到…不像傅玉璋。
前头说过,傅玉璋是个文青。自然,文青会做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对于此,时临安尊重,并且接受。
她能接受,傅玉璋花上十天半个月,在冰天雪地里采梅花、松子、佛手,煮成一盏三清茶。她也能接受,傅玉璋守在御兽园,将自个儿熏得滂臭,只为画一只月氏来的白狐;至于散落重金,买下一卷沙洲来的佛经译卷,她勉强也能接受——反正不是她的钱。
可是,她就是不能接受,一个文青,对宫斗开窍了。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回了门下坊。
这时,傅玉璋回过头来。
“霁春,鉴之,”他称呼时临安与何文镜的表字,“你我都当记住今日的屈辱。”他道。
闻言,时临安停下脚步,她拱手应道:“是。”
突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伴随这个念头,她的心跳逐渐加快——
前后的反差如此之大,傅玉璋,他该不会…也被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