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最怕婆婆的杨春花一点没感觉到这吃人的视线,整个人都木木的,她就为这么个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里。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明天不上工了?都回家,回家去。”村支书头疼地赶着众人,村长啥时候从公社回来。
这一天天的,他这把老胳膊老腿要遭不住了。
“奶,为哈大人说二酸叔厉害?还说春花蛇管不住男银?”看完一大圈热闹的谨妮一边牵着她弟,一边牵着老太太的手回家。
“别听他们瞎掰扯,都是些嘴里喷粪的。要真是你春花婶的错,你支书爷爷为啥要罚那两人?以后见了吴寡妇和你二栓叔都离远点知道不?没个好人!”
“字道了,奶。”
“奶我感觉一咂嘴漏风。”
“听出来了!”老太太和林慎都笑的嘎嘎的。
“我今天能次个蛋花汤不?”
“吃个屁!”老太太能轻易被她动摇吗?不能!
“你看我像蛋花汤不?”
回家喝着野菜汤的谨妮忧伤地叹了口气。
她可太不容易了,今天流了那么多血还得吃这没滋没味的野菜汤。
眼轱辘一转,从碗里抬起头看了旁边的弟弟一眼。
他害自己都缺了牙了,让他赔自己点吃的是应该的!
明天上山找着什么好的都得进她肚子!
这边算盘打的叮当响,那边林慎感觉到旁边的视线,护着自己的碗往旁边挪了挪,可别是这妮子惦记上他的晚饭了吧?
他每次从知青点弄来的东西哪次没分她一半。
张家那小子又爱投喂他姐。
张家那小子全名张君敛。
张家在林家村是出了名的,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张君敛他娘有个闹腾的娘家。
张婶本名刘爱娣,是家里第五个姑娘。
她娘一口气生了五个姑娘就没一个小子的。
她爹觉着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在外面小心翼翼的,随时赔着笑脸,一回家就开始充大爷。
打媳妇打姑娘的,一不顺了他的心就抄起凳子砸。
刘母挣命地生,在刘爱娣之后又生了两个姑娘才把唯一的小子生了出来。
刘家给儿子起名儿刘耀祖,名字是大了,人却浑得很,专做些偷鸡摸狗的狗屁倒灶事儿。
自从刘爱娣嫁给了张开这么个有前途的能耐人,刘家就见天来打秋风,不给好处就闹得全村都知道。
刘爱娣性子软弱压不住娘家,只会哭。
张君敛他爹叫张开,是个当兵的。
上没有公公婆婆,男人津贴又都在刘爱娣手里头,这可不就被饿狼盯上了。
好在张君敛硬气,没让他外婆家把所有东西都薅走。
他知道钱在亲娘手里没准什么时候就没了,所以他家一贯在吃的上不吝啬。
不仅自己吃好的,还天天给他姐喂好的。
所以才养得他姐在这个年代的小孩里算得上胖了。
再看看他。
唉。
林慎忧心忡忡地捏捏自己的胳膊,没他姐壮还没他姐高,真怕这么点营养让他以后长不到一米八。
今天一天的经历过于丰富,谨妮一沾床就打起小呼噜了。
隔着一片打了补丁的薄帘子,林慎咂了咂嘴:“娘,上次哥拿回来的饼干除了交给奶的那一份你藏了多少?还有没?”
“有。”苏敏翻翻自己陪嫁的箱子,樟木防虫的,吃的都悄摸藏里头,“就还剩十一片了,我和你姐一人四片,你三片,你要现在吃吗?”
“你又偏心。”林慎十分不满。
“谨妮今天是不是摔了牙出了血,可不得好好补补。你哥买回来最主要是因为孝敬你娘我的,我吃四片你有意见?”
“没。”林慎实在说不过他娘。
他娘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妥妥的“林黛玉”,脸色苍白,四肢纤弱,动作轻缓。
力气用急了就开始咳喘,太阳晒多了脸上就红一片。
看着那叫一个体弱多病的。
但其实苏敏身体底子还好,面上的柔弱一半是装的一半的真的。
毕竟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干活的苦,做得最多的活就是针线活,力气也小。
手上的功夫吃的是精细两个字。
她原本没想着要嫁给乡下人的,这年头城里可比乡下不知好过了多少,还有供应粮呢!
有句话叫宁做城里的狗,不做乡下的人。
但三年饥荒那会儿乱得很,很多人为了不饿死啥都干。
苏敏她大哥带着苏敏去抢菜,为了多抢一些就让苏敏先拿回去一部分。
不巧在路上遇到了游荡的街溜子,抢了菜不成还想对苏敏不轨,让路过的林满仓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