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非要朝生备洗脸水,用饭期间点名要朝生在一旁布菜,写游记时要朝生帮忙磨墨,需要什么便叫朝生取来,哪怕那样东西近在咫尺,若有东西掉下地,腰都懒得弯,只冲朝生挤眉弄眼。
莫离也十分纳闷,悄悄对钧泽道:“我去冕城办事之前,若兰姑娘还没这么……”他都想不出个恰当的形容词,“要不请个道士来驱驱邪吧?”
钧泽想了想,说:“我倒觉得这样挺好。若兰姑娘并未对咱们公子不理不睬,而是刻意折腾公子,说明她心里还是在意公子的,愿意给公子‘赎罪’的机会。”
“赎罪也没必要屈尊就卑给人为奴为仆吧?”莫离怨念十足,“这要传扬出去,公子的脸往哪搁?”
钧泽不以为意:“琼琚院里要么是女煞神的人,要么是公子的人,谁敢嚼舌根?”
提起女煞神,莫离又觉奇怪:“以往女煞神最护短了,这回怎么任由若兰姑娘磋磨咱们公子?”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没在的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何事?”
“我可不懂男女之间的爱恨纠葛。”莫离把双手往袖子里一揣,缩着肩边走边嘟囔,“外面冻死了,我回屋烤火去了。”
“憨批!”钧泽冲莫离的背影啐了一口。
今年冬天罕见的冷,齐云亦不能幸免,小年夜头一天飘起雪花。
整座琼琚院静悄悄的,黑夜中几扇门窗透出暖黄的光。
娇客刚把兹兰传来的密信烧毁,就听一旁磨墨的小唯抱怨道:“咱们都在这耽搁了好些日子,您的公务都堆积成山了,再不回去有些人恐怕又要坐不住了。”
“怎么,我是阎罗王,专镇小鬼的?”娇客好笑道。
“属下并非那个意思。”小唯吞吞吐吐道,“晔王如今自由人一个,有大把的时间耗在一件毫无胜算的事情上,可您耗不起啊。”
娇客睨着小唯:“你觉得晔王会是那种做无用功的人吗?”
“是属下失言。可晔王连具体计划都不肯透露——”
“够了!”娇客低喝道,“晔王如何行事还轮不着你来置喙!”
小唯是娇客的得力心腹,就像钧泽之于朝生,所以他也敢在主子面前直言不讳:“宴氏皇族一连几辈人才济出,朝中有良将、有名师、有忠臣,举国上下海清河晏,单单除去一个宴崇德能让齐云生什么大乱?而晔王的计划带来的风险却比收益大多了,万一被齐云抓到把柄,以兹兰当下的军力可抵挡不住齐云的铁骑。依属下之见,晔王这个计划太过凶险,大人您该劝晔王尽早回兹兰才对。”
娇客道:“你能想到的,晔王必然也有所权衡。我也确信,他不会将整个兹兰置于险境。”
小唯思索片刻,问:“您最是了解晔王,能猜到晔王几分心思?”
“你太抬举你家大人了。”娇客苦笑一下,“从前都是他负责谋划,我负责调度人手,他之所以总把功劳让给我,是为了让我一个女子可以服众。”
“大人您何必妄自菲薄,晔王离开这一年多,你不也独自将罗网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误会了,我并非觉得我自己无能,而是比不过他。”
“可属下丝毫不认为您比晔王差。”小唯仍有些不服气。
娇客笑笑:“我也并非处处比不过他,只是谋略稍逊他一筹。譬如他此次的计划,我便勘不破。”
“那您问过晔王吗?”
“没那个必要,我信他。”
“好吧,”小唯彻底泄气了,“属下也信您。”
过了一会儿,小唯又道:“晔王处处为您打点,看来心里还是在意您的,大人何不趁此机会努力一把,将晔王抢回来?”
“你是让我学那些后宫嫔妃一样争宠么?”娇客哭笑不得,摆摆手道,“那我可学不来。你家大人我拿得起放得下,只为圣上与国事忧心,断不会为情所困。”
“大人实在英明!”小唯拱手赞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只可惜如此英明的您这辈子估计都娶不到夫君了。”
夜已深,若兰独自倚在房门口。
她今夜喝了不少酒,想起许多往事,那些过往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她恍然发觉,原来自己也有许多美好的记忆,原来在她以为特别寂寞难熬的时候,有人默默守护过她。
只可惜她没那个福分,美好的东西总像烟花一样短暂,在她黑暗的人生中绽放一刹那,转瞬即逝。
不知站了多久,朝生来了,不问她为何喝酒,也不问她有何心事,只是如同在幽台宫时,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也或许只因他清楚,她是个被孤独熬成的话痨,哪怕对着月亮、对着一道影子、对着猫,都可以自言自语、倾吐心事。
“影子你看,终于下雪了。”醉意上头,恍惚间她竟以为自己仍站在幽台宫的走廊里,身边的人仍是一道影子。
说完才反应过来,“影子”也早已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