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家出事后,方外谷里同样不平静,隐隐有分裂的趋势。
以古庭君的父亲古弘泰为首的一部分族人主张遵循祖训留在谷内避世隐居;而以古庭君的二叔古弘翌为首的一部分族人则认为如今天下局势动荡,古家应肩负起安定天下的大任。
顾家被启皇诬陷谋反,古家人必须站出来为顾家昭雪报仇;掌印下落不明,必须早日联络上暗营,不能让掌印落入不轨之人手中;各国蠢蠢欲动,古家必须早作打算——此为古弘翌提出的观点,看似合情合理,实则难掩其野心。
一直以来,古弘翌仗着执事长老的身份频繁出谷,手头积累了不少财力与人脉,野心愈发蓬勃,却因怕被暗营察觉而不敢有大动作。
古弘泰虽看在眼里,却并未道破,只因确信有顾家与暗营在,古弘翌掀不起大浪。
哪承想顾家一夕之间倾族覆没。
顾家的覆没于古弘翌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他才急于联系上暗营,企图掌控暗营。哪怕掌印被启皇得去也无妨,有“夕辞”在手,暗营里各位职掌定当听命于古家。
只可惜如今的“天眼阁”已非古家建立的“暗营”,而掌管天眼阁的顾长卿也尚在人世,古弘翌妄想如先祖那般一统天下的盘算落空,可想而知他有多不甘心。
当古庭君将消息带回谷内,古弘翌当即提出质疑:“什么天眼阁,依我看顾家人早有异心,来了个移花接木,从而让暗营与古家彻底撇清关系,好由他们顾家全权掌控。”
且不论他所言是否属实,当年古家这一脉族人既已决定回归山林独善其身,便等同于将暗营交由另一脉族人全权负责,顾家尚有人在,方外谷想要插手暗营之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古弘泰道:“天眼阁也好,暗营也罢,总归顾家尚有人在,我方外谷不便插手。”
“兄长此言差矣,”古弘翌立刻反驳,“顾家那次子我也有所耳闻,名气不小,可惜靠的是容貌,琴棋书画倒也样样精通,可让他掌管偌大一个暗营,恐怕——”
“二叔莫要急着下定论。”古庭君抢白道,“据侄儿所知,长卿兄自十六岁起执掌天眼阁,到如今已有十数年,并非临危受命。且长卿兄武艺并不在我之下,可见他只是对外界隐瞒了自身实力。”
“嗯,庭君言之有理。”古弘泰点着头赞同,“暗营中人向来善于掩藏其真实身份,何况执印者。想来顾长卿也是怕引起启皇怀疑,有意而为之。”
“父亲明见,”古庭君接过话,“若非如此,长卿兄恐怕早被启皇迫害了。”
古弘泰却面带不屑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顾长卿若当真有能耐,为何连自家人都护不住?就连顾家军权也落入了启皇之手,至今仍未收回?”
此言倒也在理,在场之人纷纷提出质疑,好歹让顾长卿给个说法。
回谷之前古庭君便将谷中局势说与顾长卿听了,顾长卿对此争议早有预料,已将“说法”交予古庭君,且顺便给出一计来化解谷中分裂的危机。
古庭君先是将天眼阁查明的真相大致说明,又道顾长卿之所以迟迟不收回顾家军权,只因这支顾家军于启皇而言是个烫手山芋,当初有多想得到,如今就有多想甩出去,偏又甩不掉,只能拿在手上,让他寝食难安。
众人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启皇疑心病重,虽说以莫须有的罪名除去了顾家,却不敢轻易动用顾家留下的军队;眼下又急于对付齐云,压根腾不出手来整顿顾家军,更怕搞不好引发内战,只好采取怀柔政策,好吃好喝供着这支闲军,企图拉拢人心。
顾长卿这一招可谓既妙又损,让误以为顾家已无人的启皇拿钱帮忙养军队——多损呐!
说法交代完毕,古庭君才宣布一个重磅消息:“长卿兄允我破例进入天眼阁的藏卷阁学习。”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一片哗然,众人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在座无一不是族中重要成员,对暗营的规矩明白晓畅:有权限进入藏卷阁者不多,起码也得是大国之都的职掌。
顾长卿让古庭君破例进入藏卷阁学习,便意味着将来古庭君一旦通过考核,很可能被授任为某一大国都城的“职掌”,而都城的职掌又统管着这一国各城的职掌,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方外谷里,古庭君在他这一辈人中当属佼佼者,各方面的能力就连古弘翌也无从挑剔,让古庭君进入藏卷阁任谁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如此一来,古庭君在谷中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一荣俱荣,自然连带着他爹族长的地位也稳固多了。
有些人的心思开始摇摆不定,犹豫着要不要重新站队。
古弘泰稳坐上方,不动声色打量着场中众人,最后望向一脸阴郁的二弟,摸着须髯笑了。
谁道顾长卿无能?管他是否当真让庭君入藏卷阁学习,左右无从可考,可顾长卿确实轻而易举改变了谷内僵持多年的局势。
古庭君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