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汀兰院,叶颜全身脱力一般呆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
不多时,一人在她身边坐下,以手支颌,同样发起呆来。
“你哪位啊?”叶颜缓缓回过神,望向唇红齿白的少年,一脸茫然。
“公子不让我跟着他了。”少年答非所问,且神情沮丧,委屈得像要哭出来。
叶颜:???
“公子让我来保护你。”少年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顾……?”叶颜试探着问。
见少年点头,她火冒三丈:“那你去跟你家公子说不想来我这。”她才不稀罕顾长卿的保护!
小甲更加委屈了,又不懂人情世故,如实道:“我说了不想来呀,可公子说我的武功最好。”
“笑话,我堂堂叶府千金,身边有的是侍卫保护,何须你家公子操这份闲心!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他既已决定同我划清界限,就别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煞费苦心引她过去,原来并非要给她一个解释,而是为了同她划清界限!
晕倒之前还拉着她求她别走,醒来之后却让她忘记临江的过往,将他视作陌路人!
现在却又派人来保护她?
一会儿像个陌生人,一会儿半夜爬墙来找她,一会儿求着她别走,一会儿急着赶她走,如此反复无常,他怕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吧?
管他有没有人格分裂症,总归是个大混蛋!
小甲不明白姑娘为何生气,也听不懂狗拿耗子是什么意思,依旧实话实说:“姑娘的事才不是闲事,长安早说过了,姑娘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尤其是姑娘的安全!在临江一直是我和小乙保护你的。”
经小甲这么一说,叶颜终于记起,追贼那次,她见过这个少年。
她虽恨顾长卿,但她对长安还是很有好感的,在顾府里,就数长安同她最亲近,最关照她的人是长安,给与她陪伴最多的人也是长安。
叶颜立即问道:“长安有跟你们一起来瑜城吗?”
结果少年突然激动起来:“狗皇帝陷害顾家谋反,把公子全家都砍了,还派了好多官兵追杀公子,长安让我背着昏迷的公子逃跑,他换上公子的衣服,放火烧死了自己……”
说到这里,小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这个噩耗,叶颜也忍不住跟着哭了。
见姑娘掉泪,小甲顿时忘了难过,以为是自己把姑娘弄哭的,急得手足无措,“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姑娘你别哭,公子知道了要把我赶回营的!”
叶颜悲痛难抑,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道:“你、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小侯爷来到汀兰院时,叶颜正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他就那么站在院外听着,期间顺便打发走了过来查看的景行与送饭过来的绿俏。
直到院里彻底没了啜泣声,他走进去,在叶颜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过了好半晌,叶颜低声开口:“我下午见到他了。”
小侯爷“嗯”了一声。
“我好难过。”眼泪再次决堤。
孟瑾年心疼不已。
见她落泪,他本该安慰。
可她的眼泪是为别的男子而流,他无从安慰,只好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哭出来吧,别忍着。”
于是叶颜索性放声痛哭起来。
自从确认宁修远是顾长卿,除了起初的震惊与庆幸,只有怨恨。
怨他抛下她,还将她送给孟瑾年;怨他明明活着却不找她,害她为他哭了一次又一次;怨他见了面却假装陌生人,恶语相向;怨他一直不给她一个解释。
她的不幸与痛苦皆拜他所赐,难道她不该怨吗?
可当顾长卿吐血晕倒在她面前,她依旧忍不住担心他;得知顾家被皇帝诬陷谋反,顾长卿曾被无数官兵追杀,她不但心疼得不行,甚至内疚不已,自责不已。
然而顾长卿的不幸并非她造成的,她可以同情他,却不该有内疚与自责,更不该再有任何妄念!
她讨厌极了这种心不由己无法自控的感觉!
天边最后一抹亮光被地平线吞没,黑暗降临得如此突然。
月牙挂上树梢,飞鸟扑簌簌回巢,星辰一颗接着一颗亮起,银河渐渐璀璨。
叶颜终于哭够了,情绪恢复平静。
“我带你出去吃饭可好?”孟瑾年适时询问。
“吃什么?”叶颜带着哭腔问。
见孟瑾年突然发笑,她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我原以为你会说不想吃。”孟瑾年收起一时没忍住的笑意,“我曾听人说过,姑娘家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通常要闹一闹别扭,譬如不肯见人、不肯吃饭。”
“那是幼稚的小姑娘。”她都三十岁的人了。
何况她向来理性,分得清利弊,心情已然不好了,何必让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