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本意是想先劝一劝冯鱼三,若是不行,再请冯月娘过来。可没想到冯月娘竟自己来了。
她带着一个小包,打开后里头放着几对耳环、两只银钗。
“这些是他送的。”徐月娘看向林禾景:“前日你们抓了吴七渠,又没了消息,我的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林捕快,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我与吴七渠是相识的,他往日偶尔到酒馆喝一回酒,也会送我一些小玩意儿,若是想求财,那天我戴着的,还没他送过我的多呢。”
她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对了,那枝银松翠月钗也是他送的。他若是想要回,大可以直接开口,何必来抢呢?”
赵甲和孟俞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林禾景。
林禾景明白他们的意思,有些话确实她来问要合适一些,她伸手点着小包里的首饰,状似无意:“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些东西?是、是你要的吗?”
“不不不,是他自愿的。”徐月娘直摆手:“酒馆里的客人,经常会有一些打赏,这些都是他在酒馆里喝酒后送我的。”
“你知道吴七渠是做什么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徐月娘目光稍躲闪了一下:“吴七渠和我说,他是做生意的。”
“然后呢?不曾怀疑过吗?”
“酒馆的客人大多是常客,但他常是数月来一次,他说他是做生意的,常要去其它地方,所以来得少。”徐月娘有些吞吞吐吐:“但我有一回无意在街头看到他挑着货物跟在一人身后,我想他或许是说了谎。”
她顿了一下,像是解释:“可说了谎又如何,客人么,来喝酒图得就是个高兴,难不成我还要上前戳破他么。”
“既然知道他做的是力气活,那么便也应该知道他到酒馆一回,再加上送你的这些,应是他大多的血汗钱。”林禾景盯着她:“一个做力气活的人,愿意这般做,你当真不知他的意图么?”
徐月娘抿了下唇,片刻后吐出了一口气,肩头也松了下来:“是,他是问过我,家中有哪些人,可、可曾订亲事……可酒馆的客人那么多,问过我这种话的也不下十数人,我总不能因为人家说了这样的话,就将他们拒之门外吧,酒馆又不是我开的。”
知晓了吴七渠对她的意图,依旧收下他的礼物,对吴七渠来说,这是否等同于徐月娘对他的“回应”。
可既然是这样,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与吴七渠相识的冯鱼三,雨夜拦下冯月娘,讨要银松翠月钗?
“在他送你银松翠月钗后,你还再见过他吗?”
徐月娘点头:“他一向的习惯是一段时间不来酒馆后,再来便是连着两日。他送我钗子是第一日,第二他也来喝了一壶酒,不管那天客人多,我也没有和他说得上几句话。”
其实除了那一支银松翠月钗,其他的几件首饰都可称得上寻常。
这枝钗子,也许需要吴七渠挑着重重的货物、数十次或者是数百次从码头走向江州城的各处;也许是吴七渠连续数月省吃简用、在旁人眼中无数回落成小气、吝啬的形象才能换得。
但在收过价值五百两的金簪头面的徐月娘眼中,不过只是一件样式精巧些的钗子而已。
只,而已。
林禾景替她将首饰收好,徐月娘却推了过来:“我听说衙门断案,是要有证据的、倘若这些用得着,等案子破了之后,再还给我,也可。”
她叹了口气,犹是不信吴七渠是打劫她计划中的一人:“林捕快,麻烦你一定要查清楚了,我觉得吴七渠没必要害我的。”
林禾景温笑点了头。
将冯鱼三提来,高胖若小山的汉子垂头丧气摊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像是这短短几日便失去了全部。
“冯鱼三,听闻你有一个妹妹。”
是,年才双九,与冯鱼三不同,他妹妹生得小家碧玉,极符合江南女儿的模样。
她听闻冯鱼三犯了错事,这几日一直在府衙前徘徊,手里带着吃食一类,哪怕见不到冯鱼三,都想方设法将吃食送进牢中。
冯鱼三的目光有了些生气,眼珠子动了动,神色难过起来。
有一些人是这样,情绪上来,觉得自己是站在真理的一侧、因为“真理”而冲动,是荣耀的,可真等到激情退却,认清自己行下怎样的过错,却才迟迟想到了亲人、想到自己往日忽视却极珍惜的一切。
冲动、无知。
却不能承担结果。
“先前也与你说过主谋的罪责。”林禾景看着他:“你的妹妹,日后该如何是好?”
冯鱼三掩面,呜呜哭起来。
“你若能在江州,哪怕兄妹二人难见一面,可至少有一点希望,也算慰藉。可你若是就是定了罪,不是远走千里,便是生死之别。”林禾景问道:“值得吗?”
为了推你下地狱的“朋友”,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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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好得让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