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景到院子时,周棠错正捧着一本书坐在葡萄架下,见她回来了,先是哼了一声,像是刻意提醒着她此处还坐了一个人。
林禾景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问道:“夫君不高兴吗?”
周棠错别扭了一阵:“夫人今日去了哪处?”
“去了府衙,去查案了。”林禾景补充道:“就是昨夜我们在玉湖林遇见的那位姑娘。”
“那、那查到什么了吗?”
林禾景走到他身边,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嗯,抓到了。”
周棠错露出些喜意,立马咳嗽了一声:“既然抓到了,夫人怎么瞧着也没有高兴的模样。”
林禾景想说一说案情,想了想,又忍住了:“就是,那位姑娘说的话可能是假的,大人叫我找证据之后再审理,可是我觉得那位姑娘有些可怜。”
周棠错坐回去,又将书盖到了脸上:“人才不会无缘无故撒谎呢,查一查他们平时的行事,多半就知道是不是说的假话了。”
林禾景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
“我不知道衙门查案那套,不过人说谎总有什么缘由吧,查一查他们平时的性情、行事,再想想他们这么说话的目的,就像是一个平时总偷盗的人,怀里多了旁人的钱袋,却口口声声说是旁人塞给他的。那有没有说谎,不就显而易见吗?”
林禾景沉默了一会儿:“那倘若是有人利用这刻板印象,故意嫁祸于他,如此岂不是冤枉了那人。”
“所以啊得看看他们的目的,无缘无故的拿这个钱袋去嫁祸别人,脑子不是有病吗?谁大街上会随意塞钱给别人。”
林禾景若有所思,轻舒了一口气:“多谢夫君指点迷津,天晚了,夜里寒凉,夫君若是看书,还是早些回屋子看吧。”
周棠错嗯了两声,手里把玩着几颗方方正正的玉石——只是他让陵游找出来的几个骰子。
*
依旧是晨光照进屋子的那瞬间,林禾景睁开了眼睛:“昭然,今日不穿捕快服,拿一件平常一点的衣服便可。”
昭然面上一喜,沈知茹着人月前给林禾景做了好几身衣裳,但林禾景几乎日日去府衙,终日着那几件烟紫的捕快服,那些衣裳,林禾景一件都没有试过。
她走到衣箱旁:“少夫人今日是不用往府衙去吗?这件绿色的怎么样?或是这件牡丹纹的红裙?”
“嗯,今日在外查案,但穿着捕快服不便。”林禾景坐起身来,目光在昭然手中的两件衣裳之间转了一下,她道:“都行。”
昭然呢喃:“还要查案啊……”她又在衣箱中翻了一回:“这件呢,藕合色,算不得惹眼,少夫人查案方便一些。”
林禾景点点头:“都行。”
昭然欢悦着将衣服捧到林禾景手边:“今日少妇人想梳什么样的发髻?”
不用林禾景回答,昭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都行。”
果然如此。
但昭然还是开心的,自己那梳发髻的手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林禾景顶着朝云近香髻,簪着粉玉红珠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刀出了门。
她先往府衙交代了今日查案的计划:“既然徐月娘和冯鱼三依旧指认对方才是恶人,那么我们便分头而行,一头去找徐月娘丢失的首饰和冯鱼三等人平日行事,另一头去探查徐月娘的可曾有过类似冯鱼三等人说的行为。”
看着孟俞和孙丙点头,林禾景顿了一下:“孙大哥素日巡街,应知成兰酒馆一二,便劳烦孙大哥同我一处去查冯月娘,至于冯鱼三那处,请师兄再寻一位捕快一同前往王记挑夫行。”
孟俞应了一声好。
林禾景本想去牢中看一看徐月娘,但走到大牢前,却又顿住了脚。此举倒是引了孙丙好奇:“阿禾你是要去找徐月娘吗?怎么又不走了?”
“罢了。”林禾景转过身:“此时案情未明,我若去了,也不能给她什么答案,还是先去查案子吧。”
孙丙耸耸肩,倒也理解林禾景此时想法,做捕快这么多年,总会遇到一两个特别的人。
那种愿意跳出查证、审问,就交付信任的特别。
成兰酒馆位于闹市街头,此时尚不近午时,但酒馆中已经有了客人,酒馆中的小二和沽酒娘子招呼着,在靠近门口的一方一尺宽的柜台后,坐着的是酒馆的掌柜,她是个生的很漂亮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一手拿着团扇、另一只染着丹蔻的手正捻着帐本,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头微微侧低着,露出半侧面容和纤细的脖颈,手中轻轻动着的团扇使她此时看起来像一幅画儿。
她看帐本看得很专心,甚至没有意识到林禾景和孙丙的到来。
“杜掌柜。”
孙丙一声轻唤,引得杜成兰抬头,她的笑容在还没瞧清来人时便已经挂在了唇边,一见了是孙丙,杜成兰的笑意更甚:“是李捕快啊,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