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事,可对于这场荒唐轻率的婚事,林禾景竟都不曾问过他为何要应下。
林禾景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说什么,她就会去做,少有疑惑否认。
孟凡鹤在心中叹息一声,觉得有些愧疚。
可他又十分清楚,即使林禾景开口相问他原由,他也绝对不会如实相告,毕竟那是藏了十七年的、事关她性命的——秘密。
听他问起周棠错,林禾景停了脚步,她想了想:“夫君为人大度,事事为我考虑,说话也客客气气,很有礼貌,是个很好的人。”
*
好人周棠错已经数日未得开心颜了。
原因无他。
林禾景。
他十分不愉:“一个府衙小小的捕快,哪儿有那么多事要忙?”
日日早出晚归,他爹回来了她都还在外头巡街,好似整个江州府衙独剩下了她一人做捕快了。
如此这般,他如何报复她?
绞尽脑汁所想着那些个招数,竟半点没了用处。
近日天好,广白同陵游将周棠错的书籍话本搬到院中晒,闲了便应两句:“爷是想少夫人了吗?”
周棠错愣了愣,像是猫儿被踩到了尾巴大叫:“什么、什么想她!”
“受不了了!”周棠错咬牙:“爷决定了,就先套麻袋打她一顿!”
“少夫人是捕快,功夫高强,爷您怎么给她套麻袋?”
院中有木架,不知是哪任知府事种下了几株葡萄藤,春风一吹,便生出了满架绿叶。
周棠错躺在椅上,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瞧着天儿,面上郁意不消:“我不管,今晚就去揍她!”
陵游晒完手上的一堆书,将手在衣裳上抹了两下,登登登跑进屋里端了茶水点心送到周棠错手边的小木桌上:“今晚少夫人不是在外巡街么?黑灯瞎火的,爷您不害怕啊?”
“怕什么?”
陵游递了本志怪话本到周棠错手里头:“书上说,夜里干坏事,走路会遇见脏东西。”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有意放低了声音,那飘渺的语气听得周棠错眉毛一跳,手拿了书就扬起:“青天白日的说什么——”他忽若有所思:“脏东西……”
陵游抱头跑开,撞了正抱书从书房走出来的广白,书散落一地,哎呦声连连。
*
夜。
街道。
寂无声。
独偶尔飞鸟起,惊动树梢带起风动,眨眼间便又只余月光静谧。
冯大娘臂挎着小篮从街头左侧拐进来,她今儿去城外给她那早亡的夫君烧纸,说着家中儿媳的厉害与儿子的不争气,积攒了半年的怨气,一开口便没了收敛,耽搁了不少时辰,赶回城中已入夜了。
冯大娘心中很是不安,她臂上篮子里有祭祀剩下的一包点心还有些纸钱香烛,听老先生说,那些个孤魂野鬼最爱这些东西,眼瞧着家家灯火吹熄,她心中发虚,一边骂着儿子儿媳不孝,她这么晚没回家,也不出来接接她,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脚下步伐更快,她几乎是小跑起来。
但怕什么来什么,冯大娘眼瞧着街头巷口处的阴影动了一动。
不是风吹动什么而带起的阴影,而是一团身形极大、影子极黑的东西动了。
愈是害怕,却又愈忍不住再次去瞧。
又动了。
这次那阴影中还出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她乍停下,带着怀疑将目光顺着那边衣角往上移。
半张白得像纸一样的脸的出现在墙边,白纸上有一张血红的大嘴动了一下,像是说了句什么,但距离太远,冯大娘没有听到,只瞧着那大嘴张张合合,像下一刻便要从吐出个长长舌头来。
好在没有,只是她眼睁睁看着那半张脸躲进了墙后。
走、走了?
不!
先前那露出的白色衣角,还在那处!
冯大娘惊叫一声,胡乱便向另一侧的巷子跑去,臂上的竹篮也在奔逃中摔落在地,香烛纸钱落了满地,风一吹,纸钱自地而起,飞至半空,凌乱若飞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