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立新听到喊话，迈上楼梯，远远地站在后面。幕布敞着，泄漏出灯光来。幕布罩着的一半是漆黑的，拉开那一半散发红光，亮得扎眼。
幕布后边竖着一排高峻的战旗，写着“西楚霸王”，鲜血淋在上面，顺着红色的穗子往下流。
他隐约看见有个女人躺在血泊中，被舞台的红光笼罩着，脖子上有个伤口，血溅得到处都是，应是割断颈动脉的那一瞬间喷出的。
傅荣辉打量着祝立新的脸色：“果然凶残。你别凑上去了，去车里缓缓吧。”
祝立新精神太紧张，沉溺在噩梦般的红光中，已然分不清傅荣辉是嘲讽还是关心，点头说：“好的。麻烦你处理了。”
傅荣辉上前去。晓萱呆站着：“老傅，你看……她的眼睛……”
女人有一张苍白而美丽的面孔，黑发散落着，像是某种有生命的、嗜血的藻类。她半睁着眼，眼珠子是琥珀色的，露出狭缝似的瞳孔。
“她的眼睛，怎么跟猫一样……”
傅荣辉笃定地答：“ICV-III患者。我见过几个患病的重案犯，病毒让他们的眼睛变异成了竖瞳。这种患者非常危险，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有向着猎食性动物发展的趋势，攻击性不言而喻。”
“ICV……真是不可思议的病毒……所以，她就是<折纸>派来的杀手吗？”
“有这种可能。杀人以后自杀了。”
“自杀……为什么？”
“不好说。”傅荣辉抬起头，仰视着台上傲岸的战旗，似乎也沉溺其间，“也许她是京剧爱好者，这座《霸王别姬》的舞台让她太着迷了，她当了一回虞姬。”
像触电一样，晓萱突然从僵硬的状态中解放出来，手舞足蹈地喊道：“眼睛、眼睛动了！她在看我们！”
傅荣辉打了个激灵，定睛一瞧，女尸仍然静静地平躺着。
“她还活着！她在看我们！”
傅荣辉按住晓萱抖动的肩膀：“你太紧张，有幻觉了。喊阿鑫过来。你去找祝专员，陪他聊聊天。祝专员在车那里，快去。这女的血流干了，已经死透了。阿鑫，过来！”
“不是幻觉，刚才她眼睛动了一下，我不会看错的，你相信我！”
阿鑫像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忽地出现，把晓萱推到外面：“赶紧回车里去吧！”
“你相信我，老傅，老傅！”
祝立新在大蒜田里抽烟，看见晓萱慢慢地走来，脸色不太好看，问：“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晓萱向他伸手：“我也要抽。”
“好啊。”
祝立新递给她烟，还帮她点上。
晓萱明显不会抽烟，捏着它，眼睁睁看着它越烧越短：“风太大，我去车里。”
祝立新笑了：“你在老傅车里抽烟，他要生气的。现身说法。”
“我管他呢。”车门轰的一声合拢。
祝立新叫她摇下车窗。“你俩闹分歧了？”
“闹分歧？明明是他搞错了！”
“噢……搞错了什么？”
晓萱囫囵抽完一根烟，像是冷静下来了：“你很想从我嘴里听到傅荣辉的坏话吗？你不是要找他合作吗？”
“想听。好话坏话都想听。就算不谈工作，对你们傅局产生兴趣也不奇怪。他很有趣。他越不搭理我，越想瞒着我什么，我就越觉得他有趣。”
“有趣？为什么……”
“嗯？”
晓萱抛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我想问，为什么人是圆瞳，而猫是竖瞳呢？就因为猫科动物能够猎食，而人不能吗？”
祝立新愣了片刻，但还是回答了她：“当然不是。”
“不是？”
“就拿猫科动物举例，虎、狮、豹都是圆瞳，难道它们不需要猎食吗？而且我要反驳‘人不能捕食’，人当然是捕食者。只谈视觉，我们的眼睛长在前额，眼距很近，正对着前面，方便伏击时把视线聚焦在猎物身上，有立体视觉，可以辨别很多动物不能辨别的色彩，这正是捕食者应有的视力；反过来，绵羊这类食草动物的眼睛分布在头的两侧，长着横瞳，有三百多度的宽视角，更容易发现危险，方便逃跑。”
“原来是这样。所以，瞳孔形状跟什么因素有关？”
“我想应该跟活动时间有关系。视网膜照度是瞳孔面积决定的，圆瞳有一块环形肌肉，可以对瞳孔面积进行控制，而竖瞳还有两块额外的肌肉，能带来更大的面积变化。所以，日夜都活跃的动物大多是竖瞳，因为能更好地调节照度。”
“看来竖瞳并不一定是凶残的象征……”
“我不专业，你别全信。”
“你说服了我。”晓萱按了按额心，喃喃自语道，“唉，所以老傅为什么不救那……那只猫呢？”
“哪儿有猫？”
“她不一定凶残，而